李曉婉
(廣東工業大學政法學院,廣東 廣州,510090)
自1978年實行改革開放政策至今,隨著我國逐漸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市場在人力資源配置方面發揮了主導作用,少數民族跨區域流動因而日益活躍。受益于改革開放政策,沿海地區工業化進程較快,新興的工廠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勞動力主要來源于中西部農村地區。因此這一階段的人口流動主要由農村流向城市,由邊疆地區流入東部發達地區。在此過程中,民族聚居地區的少數民族也逐漸改變了傳統觀念,開始向東部地區涌進。
少數民族流動人口規模小,但發展速度快。從歷次人口普查數據分析,1990年漢族流動人口達到31 921 417人,少數民族流動人口為2 206 190人。2000年漢族流動人口為136 146 432人,少數民族流動人口達到8 244 316人。從1990年到2000年,十年間漢族流動人口年增長率為15.61%,高于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年增長率14.9%。從2000年到2010年,漢族流動人口年增長率為6.03%。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年增長率為7.21%,十年間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年增長率比漢族流動人口年增長率高出1.18個百分點(見表1[1])。這一數據顯示,雖然少數民族流動人口的整體規模較小,但其流動的速率在加快,隨著市場經濟的飛速發展和戶籍制度的改革,少數民族參與人口流動的數量將明顯增加。
在我國960萬平方公里的國土面積中,155個民族自治地方的面積約占64%。邊疆九省區(遼寧、吉林、黑龍江、內蒙古、甘肅、新疆、西藏、云南、廣西)的少數民族人口數量約占少數民族總人口的60%。我國55個少數民族中,人口超千萬的有4個:壯族人口約1 693萬人、回族人口約1 059萬人、滿族人口約1 039萬人、維吾爾族約1 007萬人。[2]在第五次人口普查和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中,這4個總人口超千萬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數量也排在前列,除漢族外,壯族、回族、滿族流動人口數量分別位列前三位。苗族、土家族、蒙古族流動人口緊隨其后。
少數民族流動人口規模不斷增大。從總體看,2000年,少數民族的人口流動率為7.83%,到2010年,人口流動率上升為14.77%,增長率近一倍。[3]而從絕對數量來看,2000年,少數民族流動人口為824.43萬,到2010年,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增長為1 683.86萬,十年增長一倍有余。而從單個少數民族的情況看,少數民族流動人口也日漸增多。[3]2000年,有14個少數民族流動人口超過10萬,其中,壯族、回族、滿族流動人口超過百萬,蒙古族、苗族、土家族超過50萬。到了2010年,少數民族流動人口過百萬的達到6個,分別是壯族、回族、滿族、苗族、土家族、蒙古族。其中,壯族流動人口接近300萬人,回族、滿族分別接近200萬。而流動人口為98.39萬的彝族和流動人口為81.52萬的維吾爾族,也開始接近百萬大關(見表2[1][2][4])。

表1 1990—2010年全國流動人口,漢族流動人口和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數量、所占比例 (單位:人)

表2 第五次、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排名前15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數據 (單位:萬人)
在兩次數據統計中,朝鮮族變化較大,從2000年的4.13%下降到2010年的2.66%。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是朝鮮族人口平均受教育水平高,參與人口流動活動較早,因此在早期排名靠前。由于近幾年朝鮮族跨國人口數量逐漸增大,導致國內流動人口增長率下降,從而發生排名降低的現象。[1]
我國的少數民族分布呈現“大雜居、小聚居”的特點,這種分布格局是在漫長的歷史演變中逐漸形成的,既是長期以來我國各民族分布狀態的歷史延續和民族遷徙、人口流動的結果,又是古代各民族互動與融合的自然產物。[5]在城鎮化進程中,來自聚居地區的少數民族開始離開家園,流入東部沿海經濟發達地區。根據2011年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顯示,34.1%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流入華南地區,31.6%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流入到華東地區,12.1%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流入到西南地區。3個地區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數量占少數民族總流動人口數的77.8%。西北地區和華北地區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分別為10.1%和9.5%,華中地區更少,數量比例僅為1.4%(見表3[6])。

表3 漢族與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流入地分布情況(單位:人;%)
從相關數據分析,少數民族跨區域流動過程中,在地域選擇方面傾向于向南流動,流入南方省份的比例為75.5%,流入北方的比例為24.5%,兩者相差51個百分點。其主要原因還是經濟因素,東南沿海地區制造業比較發達,用工量較大,吸引大量人口流入到東南沿海地區。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在地理位置和語言方面具有優勢,因此他們首選在南方尋找就業機會。在少數民族流動過程中,在流入地選擇方面與本民族所在的地區存在一定的關聯性。華東地區、華南地區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以跨省流動為主,華中地區、華北地區(北京市除外)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以省內跨市和市內跨縣為主,西北地區、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以省內跨市為主,市內跨縣流動為輔,東北地區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以省內跨市為主。[6]
從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具體分布情況來看,2000年與2010年并無太大變化。廣東、浙江仍然是少數民族流入地首選區域。2000年,廣東少數民族流動人口為91.42萬,占據全國少數民族流動人口的45.24%,比排序前十位的其他九個省區的總和還要高(見表4[2,3,4])。2010年廣東外省區流入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達到166.87萬人,雖然在全國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占比有所下降,但仍占有1/3的比例(占比34.03%)。浙江省的少數民族人口十年內有顯著增長,2010年浙江省少數民族外來人口占全國總數的19.61%。[3]是另一個對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有吸引力的地區。

表4 2000年、2010年省際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排名前十位的省區(單位:萬人)
2011年國家人口計生委人口流動動態數據監測報告顯示,按少數民族人口流出量排名,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流出量最大的地區為西南地區(36.8%);其次為華南地區(22.7%);第三為華中地區(14.2%);第四為西北地區(12.5%);第五為華北地區(7.2%);第六為東北地區(3.7%)。這與漢族流動人口以華東地區和華中地區為主要人口流出地的現象不同。漢族流動人口按流出地域排序為華東地區(35.3%)、華中地區(21.2%),兩者相加占漢族流動人口的一半以上;接下來依次為西南地區(17.2%)、華南地區(13.6%)、華北地區(6.5%)和西北地區(3.2%)(見表5)。[6]

表5 漢族與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流出地分布情況(單位:人)
少數民族人口流動與其民族分布有一定關系。幾個主要少數民族,如滿族、維吾爾族和朝鮮族的人口比例,與其在少數民族流動人口中的排序并不一致。一方面是由于該少數民族所處地域離經濟發達地區較遠,另一方面也不能排除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抽樣分布的影響。
國內學者在度量各民族人口按省區在全國的地理分布時,經常用集中率和離散度這兩個指標。[7]集中率是指某一個民族在其民族聚居地的人口與該民族總人口的比率。我國民族整體分布格局較為明顯,少數民族大多聚居在西南和西北部地區,漢族集中于中東部地區,但漢族流動人口整體均勻的分布于全國各省市地區。歷史上形成的少數民族聚居格局在新中國成立前相對穩定。新中國成后,隨著民族政策的不斷完善,少數民族成份逐漸恢復和更改,少數民族人口分布向全國擴散,但相對集中的格局并沒有改變。隨著經濟改革的不斷深入,人口跨區域流動已成為我國社會發展變遷最突出的特點,這其中,少數民族的人口離散度不斷增長(見表6[7-9])。
根據張善余、曾明星文章中的人口離散指數來測定少數民族人口的集中和離散趨勢。該指數的定義是L=1-∑Xi2/X2,公式中離散指數為L,Xi為某個民族在各省區的人口,X為該民族的全國總人口。如果該民族能均衡的分布在全國的各省市地區,則L等于1;如果該民族較為集中在一個省區,則L等于0。我們可以從表1—3中得出,相比較少數民族,漢族在全國各省區的人口分布較為均衡,主要因為漢族人口在全國總人口中的比重大,且長期以來漢族都在大規模的快速跨區域擴散。從2000到2010年,漢族人口的離散度一直保持在0.95以上,上下波動較小。少數民族的人口離散度相比漢族指數要低的多,主要原因是少數民族人口規模占全國總人口比例較小,且多數聚居于傳統民族地區,分布比較集中。如2000年維吾爾族的離散度為0.012 8,2010年的離散度為0.013 5,10年間離散度僅增長了0.000 7。大多數民族的離散度均有不同程度的提高,特別是塔塔爾、阿昌、鄂倫春、俄羅斯等一些人口總量較少的少數民族離散度變動較大。究其根源在于,人口較少民族的規模較小,即使小規模的人口流動也會導致整個民族人口離散度的大幅提高。

表6 2000—2010年我國各民族人口分布離散度及其變動 (單位:%)
改革開放四十年以來,大量的少數民族人口加入到跨區域流動的陣營中。少數民族跨區域大流動作為中國社會變革發展的一部分,在推動少數民族經濟快速發展和民族地區城鎮化過程中起到促進作用。少數民族人口的流動既有其特殊性,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我國民族政策和民族工作在時代的發展中亟須做出改變。它將深刻改變現有的民族分布格局、民族關系和民族管理體制。因此,如何面對少數民族人口跨區域流動并相應的完善和發展民族政策,成為處理未來少數民族發展中人口地域分布格局與利益格局、經濟效益與社會公正、文化多樣與資源制約之間的問題。少數民族從聚居狀態走向散居是社會和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這將進一步擴大民族間交流交融發展的趨勢。民族跨區域流動體現了民族在交往過程中“和而不同,多元互補”的發展現象,同時也展示了民族間交往交流交融的核心“尊重差異,包容多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