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撣和烤鴨

尤今

作家劉心武在《王府喉撣》一文里講了一則發人深省的故事。

劉心武有個忘年之交——一個名副其實的老王爺。有一回，老王爺偷偷向他展示了一樣秘密地收藏在紙匣子里的東西。那東西看起來很像一個踢著玩的雞毛毽子，后來，經老王爺解釋，他才知道這是一個可以伸進喉嚨里的小雞毛撣子——原來，當時他們一班王公貴族在享用滿漢全席時，為了能夠不停地吃，常常用這個喉撣伸進喉嚨里催嘔，以便讓胃囊騰出空位，容納新的食物。

劉心武聽了直想作嘔，忙把那雞毛已經烏糟霉變的“王府喉撣”還給老王爺。沒想到老王爺在嘆息了一聲之后竟然說出幾句擲地有聲的話：“光沖這玩意，也不能不革命啊！”

我讀畢，感觸良多。

去年，我和先生到美國紐約一家米其林二星級餐館用餐。

由于食客實在太多，我們必須提前幾個月訂座。菜單是由廚師設定的，食客不能自行點菜。我和先生在長長的4個小時里品嘗了20道風味獨特的杰作。

如榕樹般盤踞在我記憶里的是一道烤鴨。端上桌時，整只烤鴨豐滿肥碩，熱騰騰、金燦燦、香噴噴的。訓練有素的侍者有條不紊地介紹道：“這只烤鴨是經過多道繁復的工序做成的，單單準備就用了好幾天。待會兒我們只會切最精華、最嫩滑、最美味的部分讓你們品嘗。”少頃，端上來的鴨肉只有玲瓏精致的一小片，兩寸來長，一寸來寬。

我好奇地問道：“你們怎么處理剩余的部分？”

侍者竟然坦蕩地答道：“整只扔掉。”我聽了后瞠目結舌。

如此浪費大好的食物，地球或早或遲也會起來“革命”的。

（若 子摘自《羊城晚報》2018年4月1日，王 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