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給大自然的頌歌
——評劉麗麗的《穿林而過》

高維生

在這個時代，每天成批的產出文學作品，讀到一篇好散文特別的艱難。二〇一八年《散文》第六期，刊發劉麗麗的《穿林而過》。作家多角度，組曲式的寫出大自然中的人與事。

作家不是摹寫俗態，如一閃而過的影子，在大自然中粗略的行走。作家出語簡省，每個字含義豐富，拒絕說謊，也不是為了追遠感時，取悅市場的流行寫作。每一個細節的描寫，表現對事物的觀察分析和感受，絕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坐在書房中，看著圖片胡思亂想的東西，偽造大自然。即使走進大地的深處，也許帶著浮躁的心，高傲的態度，在草木中掠過，吸幾口清新的空氣，嘗一頓野菜，回到家中，憑著濫情在紙上發泄，寫出一堆文字，蓋上人與自然的大印。

崇尚大自然，而不是城市中街道和公園人工培育的植物，太多人為的痕跡，使植物失去野性，馴化得規規矩矩，成為人類的奴隸。在大自然中鳥兒歌唱,聽風聲掠過，作家尋找天真的愉悅，心靈無拘無束的自由。簡樸的生活，不僅是外在的形式，是指內心的豐富，形成生命的狀態。觀察大自然的變化，熱愛每一棵草木，其實是修煉自己的心靈。

大地上行走，目光所投之處綠色盈滿，很少撞到無情感的水泥樓。從每一棵樹披掛的紋理，循著一條清晰、凸出的線條，探尋生命的蹤跡，所寫下的史記。

當作家從嘈雜喧鬧的城市中逃出來，走進大自然中，倚在樹身上時，頭頂的枝葉，形成一片植物的遮檐，呼吸清新的氣息，擠壓身體中的浮躁之氣，被清除得一干二凈。陽光灑落草地，大自然把作家與世俗隔離，幫她恢復焦慮的心。“布谷鳥的叫聲拉長了白天，這是樹林最動聽的時節。溫暖晴朗的日子，樹林深處傳來布谷鳥的歌聲，空曠遼遠，似乎在講述久遠的故事。特殊的共鳴腔導致這種歌唱有了回聲，在枝椏間回蕩，觸碰到人的耳中，帶來初夏的清涼。這種調子的特點是悠長，緩慢，提醒著人們迎接節氣的變化。隨著天氣逐漸變熱，這樣的歌唱也大多停留在清晨或者上午時分才能欣賞到。”鳥兒的叫聲，在林間里游蕩，林木巨大的共鳴箱，發出圓潤的聲音，送來動人的鳴唱，作家感受草木的清香，排除雜亂的世俗聲。布谷鳥是大地的歌手，傳播即將到來的麥收季節，也是收獲的時候。

在大自然中作家的情感展露無遺,不需要添加人為的作料修飾。每一棵樹，一簇野草，一片葉子，濃縮天然的精華。風彈撥樹葉，發出節奏鮮明的音樂。花朵享受陽光的撫摸，綻出孩子般的笑容。它們如同象形的漢字，記錄生命成長的經歷，沒有虛情假意，夸張的形容詞。每一瞬間的定格，都是珍貴的杰作。每天不同的時間，光線的變化，動物和草木呈現不一樣的神情。

作家的寫作不是簡單的復印，虔誠的情感，經過思想的熬煉，用樸素的文字解讀。“每年八月，榆葉梅枝椏間的果子成熟，眼看著一串串綠色的果子逐漸轉為明黃，再增添上一些紅色，格外明媚動人。榆葉梅的果實有兩種，一種果核很大汁肉卻很少，表面看起來光線靚麗，口感又酸又澀。另一種果實核很小但是汁肉多，吃起來有甜味。在九月份，金銀木也將亮紅色的漿果舉出。每個枝椏間四粒，聚成一小簇，不多不少。秋陽下，每一顆果子的位置似乎都經過精心設計，確保了它們能最大程度接受陽光的照耀。漿果被舉上枝頭，莖葉自覺地形成環拱之勢，自覺地把榮寵讓給了新貴，體現出良好的奉獻精神。”作家的敘述平淡，充滿無限的愛，對家鄉的土地的贊美，不需要口號式的表現。在一枚野果中，從色彩的變化中，表達自己的情感。此時的作家用文字的線條，精心的描繪自然的恩賜。調動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各種感覺，互相溝通，互相轉化，凸現成熟的季節，天然的樸美。果實強烈的色彩，滲出清靜寡欲，不慕榮利。

愛默生指出：“如果一個人是摯愛自然的，那么他的內在感官與外在感官總是息息相通的，縱然他已進天成年，但其童心仍然不泯。他與蒼天和大地的神交成為他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人與自然不是書面語言，高喊大叫的表演，它是生命中的重要部分，不可缺失。愛默生說的童心，不是指物理的童心，而是精神的向度。

作家必須堅決地表態，如同戰士警惕的注視，絕不會退一步。散文的雜質，影響散文的本質，具有潛在的世俗的活性，它影響文本的純粹，產生嚴重的毒性作用。這是作家劉麗麗在作品中，所要表現的東西。

一個人在大自然中尋找簡樸的生活，找到生命的樂趣，這不是容易事，不是空口套榮譽。在充滿誘惑的時代，這是一件難得的事情，必須付出代價。明智地選擇活得簡樸，這個目標是一種使命，是一種信仰。

生活是一種美麗的礦石，需要去開采，發現豐富的礦脈。生活追求的是力量，在這過程中人們得到的力量，不是憑空而來的，有時必須付出一生的代價。當人們得到這種力量的時候，就會變成真理，開始有了收獲的季節。

作家劉麗麗近幾年的作品，凸現自己的個性。她在鄉間度過童年，對大自然中的萬物有特殊的愛，不僅是欣賞，對待一株野草，一只飛鳥，傾注無限的情感。她的文字越來越純凈，每一個字，沾染草木的天然氣息，擺脫塵俗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