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每年一度的東亞領導人系列峰會成為東亞各國及美俄等相關國家博弈的平臺。日本作為東盟最早的對話與合作伙伴之一,長期以來,通過區域、次區域及雙邊渠道布局地區外交,突出與東盟及東南亞各國的“全方位關系”。在東亞系列峰會籌備、舉辦以及落實協議等各環節,日本已形成頗為有效的參與模式。
關鍵詞:東亞峰會;峰會外交;東盟共同體;區域經濟合作
中圖分類號:D8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2458(2018)04-0001-07
DOI:1014156/jcnkirbwtyj201804001
峰會(summit),是指由多國或多邊最高領導人參加的、就國際和地區性問題開展討論、并預計會達成某些共識或共同綱領性文件的國際間最高級別會議。由于峰會是各國元首或政府首腦級人物(個別有部長級官員做代表)參加,討論的問題具有各方普遍關切、預期答成共識的可能性,未來的可操作性也相對更有保障,因而受到相關國家及地區組織的重視。根據討論議題性質和機制規定的不同,有正式和非正式之分;根據參與國家和地區范圍不同則有小區域、跨區域和全球性之分。在經濟全球化面臨新挑戰、全球性問題不斷發生,需要世界各國共同面對的背景下,峰會成為被寄望以解決全球和地區性問題的關鍵場合和必要途徑。峰會外交則順勢被推到了全球治理的臺前。嚴格意義講,峰會外交屬于多邊首腦外交范疇,但近年來包括東亞系列峰會在內,首腦們的“聚會”具有新特點,除了頻次有不斷增加的趨勢外,主要是其選定議題的指向性更為寬泛,但約束性相對降低。
東亞峰會(East Asia Summit, EAS)的概念最早由馬來西亞前總理馬哈蒂爾于2000年提出。2002年第6次10+3領導人會議通過《東亞研究小組最終報告》,“推動10+3領導人會議向東亞峰會演變”是報告提出的9項中長期措施之一。在東盟推動下,首屆東亞峰會于2005年12月14日在馬來西亞吉隆坡舉行,東亞峰會由此啟動[1]。2005年首屆峰會舉辦以來,除個別年份因主辦國國內政局及氣候等因素外,每年東亞峰會與東盟峰會同期舉行。峰會為年度領導人會議機制,由當年的東盟輪值主席國承辦,峰會議題由所有參與國共同審議。各方希望東亞峰會成為一個開放、包容、透明并具有前瞻性的論壇,推動東盟在東亞峰會及東亞合作進程中發揮主導作用。
日本是東盟最早的對話伙伴國之一,在東南亞地區擁有重大利益。日本重視對東盟及東南亞各國的外交特別是首腦外交,具有謀劃的長遠性、實施的一慣性和調整的及時性特點。東南亞地區每年
收稿日期:2018-03-25
基金項目: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A類創新工程項目“日本經濟政策與經濟戰略研究”(GJ08_2017_SCX_2975)
作者簡介:白如純(1968—),男,遼寧錦州人,法學博士,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外交研究室研究員,主要從事日本外交、日本與東盟關系、東亞區域經濟合作研究。政治外交研究白如純:日本的東亞峰會外交:背景、路徑與啟示日本問題研究2018年第4期一度舉辦的東亞系列峰會,日本方面在領導人層面的首腦間交流,外務省、經產省等機構制定相關政策、到產官學部門具體落實行動計劃,各方面傾注了巨大的智力、人力、物力。2017年11月9日-15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利用菲律賓舉辦東亞系列峰會以及稍早舉辦的“亞太經合組織(APEC)”越南峰會之機,開展了密集的峰會外交。實現了日本與東盟(10+1)、東盟與中日韓(10+3)框架下的首腦會談、日本與東盟輪值主席國菲律賓、日本與APEC主辦國越南以及日本與中、美、俄、印、澳等重要國家的雙邊范圍內的穿梭交流。
文章以日本在東南亞實施峰會外交為視角,對峰會外交的定義、日本在東南亞推展峰會外交的背景、主要實施途徑、風格以及外交目標的實現度做簡要分析,并提出個人的思考與建議。
一、日本重視東亞峰會外交的背景
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東亞區域合作發展進程提速以來,東盟爭當區域經濟合作中心的念頭與日俱增。作為東亞唯一發達國家、具有巨大經濟實力的日本曾經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東盟實力的壯大使得日本對東南亞的關注一如既往。但這期間,另外兩個重要因素影響了日本地區外交戰略調整:一是中國迅速崛起帶來的挑戰,即中國與東盟關系實現跳躍式發展,中國在本地區的影響力大幅攀升;二是美國政權更替帶來的牽引,即奧巴馬政權調整美國亞太戰略帶來的“機遇”,特朗普上臺帶來的“沖擊”;三是印度、澳大利亞及俄羅斯等相關地區大國對該地區的持續關注與滲透。
(一) 東盟以“平衡外交”周旋于大國之間
平衡外交,一般指不排除大國在地區的存在和影響,而是利用各大國的優勢、之間的矛盾以及對權力的追求,主動與其發展政治、經濟、安全等全方位關系,防止任何大國的勢力過于強大,以實現大國在地區的勢力均衡,維護地區安全與穩定[2]。國際政治的邏輯是大國作為國際體系中的主體,實力對比(或者稱權力結構)和戰略關系決定著國際體系的格局和演進[3]。與之對應,小國作為國際體系的被動接受者,行為和外交戰略被所處的國際體系所左右。小國與大國相比,具有天然的脆弱性。這種脆弱性主要體現在安全、經濟等各方面對外部世界的高依存度。
小國需要借助大國力量達到安全保障和經濟發展,實現自身風險的最小化和利益的最大化。多數東南亞小國,由于自身因素的限制,形成了依賴美國保安全,依賴中國求發展的外交模式。東盟則力求通過平衡外交,避免出現中美聯合或單獨主導本地區事務的局面[4]。東盟利用輪流主辦東亞峰會等機會,通過設定議題、調節大國間矛盾,在中、美、日、俄、印等大國之間尋求政治、經濟、安全等自身利益。早在討論東亞峰會議題的初期,希望輪流主辦峰會的東盟提出了“入會”的3個基本條件:一是該國是東盟的全面對話伙伴;二是該國已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三是與東盟組織有實質性的政治和經濟關系。2011年11月的東亞峰會有18個參與國,即東盟10國和中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新西蘭、美國和俄羅斯8國,因此,峰會也被稱為“10+8”峰會,并一直延續至今。
日本重視在東南亞的峰會外交,與東盟地位的提高及本地區形勢的發展、變化密不可分。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促成了10+3合作,到2007年《東盟憲章》發布的10年間,以東盟與中日韓合作為主渠道的東亞區域經濟合作已取得了長足進展。東盟自貿區成立(2000年)和中國東盟自貿區談判(2001年啟動、2010年成立),清邁倡議提出(2000年)以及將清邁倡議進一步升級為清邁倡議多邊化協議(2010年啟動、2014年實施)。從2005年12月首屆東亞峰會舉辦,到2015年末“東盟共同體”宣布成立,該十年間東南亞地區一體化進程穩健向前推進。期間,2012年的東盟領導峰會上提議,東盟提議與作為對話伙伴的東亞六國開始“區域全面伙伴關系協定”(RCEP)談判,表明東盟希望以其為中心推進東亞區域合作的愿望。
總之,日本認識到東盟及東南亞小國在經濟發展、政治穩定與安全保障等方面的需求,也認識到東盟充當地區事務平衡角色的重要性。長期以來,日本通過提供巨額經濟援助、技術轉讓等惠及民生的務實經濟外交,通過首腦互訪、軍事援助、民間交流等政治與安全領域的接觸,保持在該地區的影響力。
(二)中國——東盟全面合作不斷升級
自1991年中國與東盟開啟對話進程,1996年中國成為東盟全面對話伙伴,1997年首次中國——東盟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馬來西亞吉隆坡舉行以來,中國——東盟面向21世紀的睦鄰互信伙伴關系不斷邁進。2003年,雙方宣布建成戰略伙伴關系,到2013年,中國與東盟建立戰略伙伴關系10周年,中國—東盟關系“黃金十年”取得豐碩成果。2014年中國—東盟 “鉆石十年”開局,2017年東盟與中國“10+1”首腦會談開啟20周年,中國——東盟關系步入起點更高、內涵更廣、合作更深的新階段。
到2017年,中國已與東盟舉行20余次領導人會議。此外,還召開過幾次中國——東盟領導人特別會議,包括中國——東盟領導人關于非典型性肺炎問題特別會議(2003年)和中國——東盟建立對話關系15周年紀念峰會(2006年)。通過領導人會議,為中國與東盟關系的發展提供戰略規劃和指導。此外,中國和東盟已建立外交、商務、文化、交通、海關署長、總檢察長、衛生、電信、新聞、質檢和打擊跨國犯罪11個部長級機制。
根據中國海關總署統計,2014年,中國——東盟貿易額達4 8039億美元,同比增長83%。其中,中國向東盟出口2 7207億美元,東盟向中國出口2 0832億美元。中國是東盟第一大貿易伙伴,東盟是中國第三大貿易伙伴。中國和東盟設定了到2015年雙方貿易額5 000億美元、2020年10 000億美元以及2013年到2020年,新增雙向投資1 500億美元的目標[5]。
作為東亞經濟起飛的趕超者,崛起中的中國與東盟經濟關系的發展可謂迅速。但經長期積累,日本在東南亞的經濟利益巨大。對于中國東盟關系的突飛猛進,進入新世紀后特別是近五年來,日本對東南亞的投資再度屢創新高。日本東南亞學者西口清勝教授綜合“日本貿易振興會”(JETRO)發布的各年《世界貿易投資報告》,指出“日本對東盟的投資余額由1996年末的532億美元銳減到2001年末的284億美元,但之后投資不斷增加,2006年投資余額上升到498億美元、2011年激增至1 100億美元,到2015年更增加到1 670億美元,增長趨勢明顯。在日本對亞洲國家的投資中,東盟成為最大的投資對象,占比465%,遠遠高于對中國303%的投資比例”[6]。
(三)東盟成為主要國家特別峰會嘉賓
進入21世紀,包括東南亞十國在內,東亞地區的經濟形勢普遍看好,成為除北美、歐洲之外的世界經濟第三極。一方面,東盟超過6億的巨大人口基數、450萬平方公里的陸地面積、近25萬億美元的GDP總量,加上較快的經濟增長率,其未來的增長潛力不容小覷;另一方面,東盟還是眾多貿易、投資和非傳統安全倡議的軸心(如“10+1”、“10+3”、“10+6”、RCEP、東亞 峰會、東盟地區論壇等)[7]。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美國的“袖手旁觀”令東南亞各國極度失望,但以東盟加中日韓(10+3)為主渠道的東亞經濟合作取得積極進展。9.11之后,以反恐為主要任務的小布什政權,對東亞地區事務疏于介入,時任國務卿賴斯甚至缺席歷次東盟地區論壇(ARF)。奧巴馬執政后,東南亞再度進入美國戰略視野。2009年2月,國務卿希拉里訪問印度尼西亞。之后,除國務卿之外,國防部長及其他高級別軍事和安全官員也頻繁造訪東南亞。2010年9月24日,美國與東盟10國領導人在紐約舉行美國——東盟首次峰會,雙方會后發表聯合聲明,強調“海上安全”“自由航行”的重要性。美國專家認為,盡管這次峰會的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但卻意味著美國“重返亞洲”的戰略步驟在推進。2011年之后,除了2013年臨時取消訪問,奧巴馬每年出席東盟主辦的東亞峰會和亞太經合組織(APEC)等峰會。
2016年2月15日,加州“陽光莊園”,為期兩天的東盟峰會在此召開。美國總統奧巴馬出席了會議。在15日的開幕致辭中,奧巴馬向中國傳達了強硬信息,稱南海糾紛必須以和平而非威嚇的方式解決。奧巴馬談到會議的主要目標是,推動區域秩序按國際規則和規范,包括航行自由得到遵守,以及通過和平和法律的途徑來解決爭端。峰會結束后發布的聯合聲明似乎令華盛頓失望,聲明沒有提及中國,東盟各國也并未就南海問題達成統一立場。
除了美國之外,印度、澳大利亞乃至韓國都競相與東盟舉辦首腦特別峰會,意在加強與東盟的關系,在不同領域開啟合作。2018年1月25日,新德里舉辦了主題為“共享的價值、共同的命運”的東盟——印度紀念峰會,并邀請東盟領導人參加26日的印度第69屆共和國日閱兵式。印度希望借此強調其尊重東盟方式、支持東盟作為東亞區域合作的中心地位。為了體現印度和東盟的團結,26日的閱兵式上展示了印度和東盟10國的國旗。
2018年3月18日,東盟——澳大利亞特別峰會在悉尼落下帷幕。這是澳大利亞第1次作為東道主,邀請東盟國家領導人召開峰會,峰會主要聚焦安全和經濟領域合作。與會各方聯合發布了《悉尼聲明》。聲明說,此次特別峰會標志著東盟和澳大利亞走進關系日益緊密的新時代。在經濟領域,雙方重申將加強貿易投資,反對一切形式的保護主義,促進地區經濟發展繁榮。雙方均承諾保持市場自由、開放,強調多邊貿易體系的重要性,承諾將深化東盟同澳大利亞的經濟一體化與合作。一般認為,澳大利亞與東盟的合作以及推動美日印澳四方的“印太戰略”合作,體現出澳大利亞希望在步調上與美國一致。盡管澳大利亞與美國在與中國對抗的思路上趨同,但與其說是為了對抗中國,不如說是緣于與美國的捆綁。
作為東亞地區重要經濟體,韓國在2009年和2014年舉辦了兩次“韓國——東盟特別峰會”,2014年是韓國與東盟建立對話關系25周年,當時新上臺的樸槿惠政權希望加強與東盟的戰略伙伴關系,不僅在經濟領域,也在政治、外交領域充實韓——東盟戰略伙伴關系。
二、日本東亞峰會外交的主要路徑
2017年11月14-16日,菲律賓主辦了第12屆東亞系列峰會,時值東盟成立50周年及東盟與中日韓(10+3)合作啟動20周年,本年度峰會引來各方關注。除例行的東盟首腦峰會、幾個東盟10+1峰會以及東盟與中日韓首腦會談之外,此次東亞合作系列峰會期間,舉行了“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首次領導人會議,成為東亞區域經濟合作進一步提速的新契機。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周邊外交開局階段的一次重要行動,李克強總理出席峰會,闡述中方關于推進東亞區域合作進程、推動構建亞洲命運共同體的主張,引發國際社會高度關注。
日本一貫重視與東盟領導人之間的密切交往,自上而下強化雙邊關系。除了利用上世紀90年代后期每年例行的日本東盟系列峰會、日本與東盟10+1首腦會議、東盟10+3首腦會議的固定模式以及2005年開始舉辦的東亞首腦峰會之外,日本政府利用“日本——東盟特別首腦會議”和“日本—湄公河流域首腦會議”的平臺,高調展示對東盟國家的“峰會外交”,并通過高規格接待東盟輪值主席國的政府首腦以及幫助東南亞各國在安保、教育、縮小地區差距等,在政治、經濟、人文領域開展務實合作。
(一)日本——東盟首腦特別峰會
2013年12月12日至15日,“日本——東盟特別首腦會議”于日本東京迎賓館舉行,這是東盟10國領導人第2次齊聚日本,而首次域外聚會是十年前的小泉純一郎內閣時期。兩次特別首腦會議具有共同的背景,那就是平衡與遏制中國在本地區的影響力。
2003年12月中旬,“日本——東盟首次特別首腦會議”召開。在中國與東盟簽署建立自貿區協議、雙邊關系走上良性發展軌道之際,日本出于平衡中國日益增強的經濟實力和地區影響力的目的,力圖拉近與東盟關系,鞏固東南亞作為日本重要的資源、能源來源地與商品市場。
十年后的2013年12月中旬,第2次“特別首腦會議”是在中日釣魚島主權歸屬紛爭導致中日關系持續緊張的背景下舉辦的。這是日本意欲爭取東盟,特別是為密切與中國有領土(領海)爭議國家的關系,配合美國重返東亞戰略而采取的新舉措。同時,在經濟合作領域,2010年開始,中國和東盟的貿易額已經超過了中國和日本的貿易額,而ASEAN+6的貿易結構已經從以日本為中心轉向了以中國為中心的格局。
日本政府為營造本次峰會氣氛,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自民黨奪回政權之后不到一個月,副首相兼外相麻生便迅速出訪緬甸,重申民主黨野田內閣免除債務的承諾,為安倍首相訪問緬甸鋪路。安倍晉三首相更是在2012年12月上臺后不到一年時間內,訪問了全部10個東盟國家,創造了日本首相地區出訪的記錄。
2013年特別峰會的成果,雙方通過了“為未來雙邊關系指明方向”的《日本東盟關系中長期展望》,表明雙邊“伙伴關系”的4個支柱:和平安定的伙伴;繁榮的伙伴;創造更好生活的伙伴;心心相通的伙伴。安倍首相在與東盟首腦會談中表示,日本將在70個項目上對東盟提供援助,主要集中在軟件設施、消減貧困、醫療保健等民生方面。并繼續為東盟克服各國經濟發展差距等硬件基礎設施建設提供支援,即在5年內向東盟提供2兆日元ODA貸款,設立1億美元日本東盟統合基金(JAIF)。
日本表示支持東盟2015年實現“東盟共同體”的目標并宣示提供有力幫助,參與并推動東盟主導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框架。東盟國家則感謝日本一貫支持東盟一體化及經濟發展,希望日本在經濟發展與安全保障方面繼續發揮積極作用。
(二)日本——湄公河五國峰會
2017年11月13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馬尼拉主持了日本與湄公河五國首腦第9次峰會。安倍首相在致辭中提出:(1)促進與快速發展的湄公河五國的合作極為重要。2017年是《新東京戰略2015》的第2年,取得了積極成果;(2)今后在官民一體為湄公河流域提供援助的同時,日本需要按國際規范加強高質量的基礎設施建設,并在人才培養、醫療保健、環境技術等領域推廣日本的經驗;(3)2017年是日本在柬埔寨參與國際維和25周年,日本將在“積極和平主義”理念下,為湄公河流域的和平、安定與繁榮做出貢獻。積極協助湄公河各國推進“自由與開放的印太戰略”[8]。
日本——湄公河流域首腦會議,始于民主黨政權的鳩山由紀夫內閣。2009年11月,上臺僅兩月的民主黨政權首任首相鳩山由紀夫接待了柬埔寨首相洪森、老撾總理波松、緬甸總理登盛、泰國總理阿披實和越南總理阮晉勇,由此每年一度的日本與大湄公河流域五國首腦會談機制形成。首屆會議通過了《東京宣言》和《63項行動計劃》。
2012年4月,民主黨野田佳彥內閣時期,在與大湄公河流域五國舉行第4次峰會時,雙方發表了《東京戰略:2012》的共同文件,并宣布基于野田建議內容基礎上的“行動計劃”,即完善“東西走廊”等跨國運輸路線,改善五國交通;縮小各國間經濟差距,實現均衡發展;重視公共衛生和環保,實現可持續發展等。野田內閣還承諾免除緬甸37億美元的債務。此次日本——大湄公河流域首腦會議,通過了民主黨野田內閣時期雙方簽署的《東京戰略:2012》中期報告,并明確了日本將繼續對大湄公河流域五國提供2 000億日元貸款援助的意向。
2015年安倍內閣實施的第3期對湄公河五國的援助計劃中,承諾在2016年—2018年間,日本提供總額7 500億日元的政府開發援助(ODA)。雙方簽署了名為《日本-湄公合作之新東京戰略2015》的共同文件,包括硬件、軟件、自然、人文等方面的內容。
硬件方面:強化產業基礎設施及區域內外的硬件連接。建設龐大的高質量基礎設施,包括產業基礎設備,陸、海、空硬件連接等。
軟件方面:包括產業結構升級和相關人才培養。軟件連接主要是指制度連接、經濟連接以及人與人的連接。提出建設綠色湄公,實現高質量經濟增長和可持續發展,為實現高質量經濟增長提供支援。
2015年8月,第8次“日本——湄公外長會議”上,發布了與《新東京戰略2015》相關的“行動計劃”。隨后的經濟部長會議采納了《湄公產業開發展望2016-2020》。該“展望”指出,湄公河地區不只是生產和出口的據點,也是潛在的消費市場。推動以駐泰國日本企業為中心的“泰國+1”模式,實現柬埔寨、老撾及緬甸的工業化。通過打造各國的優勢產業并相互補充,達到可持續發展的一體化目標。
“展望”確定了三大支柱:一是與近鄰國家的伙伴關系;二是構筑高端產業結構;三是支撐價值鏈的基礎設施投資。
日本認為,湄公河地區處于連接中國、印度及東盟其他國家的樞紐,將成為囊括這些地區的亞洲乃至世界的價值鏈核心。日本經產省預期“展望”的實施,到2020年的五年內,將為湄公河地區新增200億美元產值,相當于該地區GDP的2%。
通過日本與湄公河流域五國首腦會議,日本找到了東盟外交的新重點。安倍晉三首相特別提到了日本支援緬甸政府民主化改革、強化依法治國、經濟改革和國內和解的努力。在第4次日本與湄公河流域五國首腦的峰會上,日本和越南還就促進海上安全保障以及早日締結《南海行動規范》達成了一致。在談到關于東盟部分成員國與中國存在領土(領海)主權爭端時,越南總理表示:“為了該地區的和平穩定,包括日本在內的各國都應提供合作。”這意味著越南等國希望日本等地區外的國家能夠積極介入到南海問題中來。
(三)10+渠道的首腦交流
日本與東盟10國領導人的會見是每年與東亞系列峰會同期舉行的日本東盟間首腦外交的重要一環。日本領導人在此向東盟各國領導人介紹闡述日本的政策主張以及日本發展與東盟關系的主張。
2017年11月13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與東盟十國領導人舉行10+1框架下的首腦會談, 安倍在講話中祝賀東盟成立50周年,并展望未來50年與東盟一道促進基于法律支配下的自由開放的國際秩序,期待與“面向印太兩大洋”的東盟共同“引領世界”。
關于與東盟合作的方針安倍指出:在2013年日本東盟10+1特別首腦會議上提出的“和平安定的伙伴、繁榮的伙伴、美好生活的伙伴以及心心相印的伙伴”四個領域,利用亞開行(ADB)等機構的作用,支援東盟共同體建設”。東盟方面則對安倍在眾議院選舉的勝利表示祝賀,對日本在高質量基礎設施以及人才培養等領域的建議給予良好評價。
日本外務省網站特別注明2017年8月河野外相在日美2+2會談后記者會上提出的今后3年間為加強海上執法能力,3年間提供550億日元援助,如向越南海警提供巡視船,向菲律賓海岸警備隊提供巡視船,向馬來西亞海巡部門提供航行模擬裝置等訓練器材[9]。
2017年11月14日的東盟與中日韓10+3峰會上,安倍回顧了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以來,10+3合作在糧食安全、能源、環境、衛生保健等領域不斷擴大的合作,表示日本歡迎13國外長會議上通過的“10+3合作計劃2018-2022”,提議合作應對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勢頭,提高世界經濟預測性,減輕脆弱性。強化相關機構的職能,維護和加強自由貿易體制。關于10+3合作的未來展望,安倍再次強調其力主的“自由開放的印太戰略”,以及在此戰略框架下從基礎設施的硬件建設和人才培養的軟件建設方面,強化連接印度洋與太平洋。在談到積極配合RCEP談判時,再次重申其高規格的TPP標準。安倍并說明朝鮮核開發與綁架人質事件依然是其內閣的最重要課題[10]。
(四)輪值主席國成為峰會外交重點
與東盟輪值主席國外交是日本近年來峰會外交一個新側重。以此屆擔任輪值主席國的菲律賓為例,2017年日本與菲律賓首腦會見多達5次。按安倍首相在2017年10月30日接待來訪的杜特爾特致辭時表述的,“在年初1月訪問菲律賓以來,這已經是一年間的第四次會談,頻繁的交往加深了友誼”,并期待“兩周后再次(借參加東亞系列峰會之機)訪問菲律賓”。表示日本全力支持菲律賓作為輪值主席國的工作。
在2017年初訪問菲律賓時,安倍承諾今后五年內向菲律賓提供總額高達1萬億日元的各種援助。峰會開幕前杜特爾特總統訪問期間,將交換五年間合作的文書,向世界宣示兩國強有力的“戰略伙伴關系”。日本的援助中除包括首都圈鐵路項目及與地方城市連接等基礎設施之外,安倍強調在反恐及海上安全方面的援助。2017年10月25日,向菲律賓國家警察提供40臺警備車輛、11月將有3艘巡邏艇服役和3艘小型高速艇交接儀式。為了保證巡邏艇的使用效果,日本將提供監視雷達,海上保安廳成立技術支援團隊于11月在馬尼拉開始初期培訓等。
杜特爾特稱,對菲律賓來說,這些無一例外是其重要的過程。認為日本是菲律賓真正的朋友,希望加強兩國的戰略伙伴關系。兩國首腦就朝鮮核問題、海上安全問題以及即將召開的東亞系列首腦會議等日本認為重要的領域交換了意見。安倍并重申全面支持杜特爾特主持的這次峰會圓滿成功[11]。
三、日本東亞峰會外交的效果與啟示
東亞峰會作為東亞地區一個新的合作形式,其主要作用是致力于推動東亞一體化進程,東亞峰會成立以來為增進各方理解與互信、促進地區和平穩定與發展繁榮作出了積極貢獻。各方支持東亞峰會作為“領導人引領的戰略論壇”的定位,支持東盟中心地位,奉行協商一致、照顧各方舒適度等“東盟方式”,積極務實推動對話合作。在經濟發展方面,各方大力支持地區互聯互通,加快推進自貿區建設,加強社會民生領域合作。在政治安全方面,在中國的倡導下,峰會奉行大小國家一律平等、相互尊重、求同存異、和平共處的外交傳統,倡導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新安全觀,支持各方加強非傳統安全合作,探討區域安全架構建設,妥善處理熱點敏感問題。
日本通過包括東亞系列峰會外交等渠道,政經結合、朝野合力,在東南亞地區贏得一定程度的口碑,日本也把東南亞大多數國家當作主要親日國家看待。東盟多數國家對日本的印象相對溫和友好,尤其是個別國家基于國家利益的考慮,甚至積極主動拉近與日本在政治、安全方面的“特殊”關系。
但東盟國家不愿意看見中日在政治及安全層面就本地區展開競爭,也力避作為小國在中美或者在中日等大國之間“選邊站”的尷尬處境。中國保持對東盟外交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對東亞地區和平、穩定和經濟發展具有積極的意義。
1尊重東盟核心作用,構筑合作平臺。東盟已于2015年底宣布建成“東盟共同體”。主張以東盟為基軸、以東亞領導人系列峰會為平臺,加速東亞區域合作步伐。東盟提出以10+6為核心啟動“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談判,符合中國的利益與關切。與東盟攜手推進RCEP,這將對東亞經濟一體化注入強勁動力。東盟主導的RCEP一旦達成,將形成一個總人口達30億、GDP總和超過20萬億美元的龐大經濟體。在此基礎上,一個更大范圍亞太自貿區(FTAAP)的目標有望加速實現。
2加強雙邊外交,增進友好交流。鞏固與傳統友好國家老撾、柬埔寨、緬甸、泰國、馬來西亞的關系,加強與東盟大國印尼的關系,最大限度爭取越南的“親華”派勢力,保持現階段中國與菲律賓關系的改善勢頭尤為重要。隨著東盟經濟的發展、東亞峰會成員的增加以及地緣政治形勢出現的新變化,東盟作為地區合作主導者的地位將不斷增強。政界、經濟界、學術界等應發揮各自優勢,在東亞系列峰會、中國——東盟10+1首腦會談,各分領域高官會議以及中國——東盟博覽會、ARF、香格里拉對話、亞信峰會、博鰲亞洲論壇等機會,向東盟各國領導人和民間人士闡述中國的主張,最大限度得到東盟國家的支持與配合。
3加強對日外交,維護穩定大局。就地區層面而言,中國——東盟——日本三邊關系如何維系與調整,對中國的地區外交具有突出重要的意義。在中國與東盟關系中,日本的分量不是比以前減少了而是增加了。2017年迎來中日邦交正常化45周年,2018年是《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簽署40周年,中日關系已經出現回暖跡象。包括安倍首相在內,日本現內閣重要成員在多個場合表達了推動中日關系改善的積極信號,對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也表現出正面意向。東南亞是中日兩國都重視的地域,東盟也是中日政府積極爭取的合作對象。東南亞未來龐大基礎設施建設需求,以及由此產生的基本與技術需求將給中日兩國提供競爭與合作的平臺。
以中日相互理解為基礎,加強各領域合作,共同推進以東盟為核心的東亞區域經濟合作,是促進東亞乃至亞太各國繁榮發展并將惠及亞洲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路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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