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仰望的鄉親（組詩）

馬曉鳴

抓一把鳥語

萬畝林海，一只鳥的歌聲

清脆、干凈，展催眠之術

像要把藍天中的白云哄睡

撥開枝椏，抓一把鳥語

作某劑藥引子，能治什么病

你我心知肚明

此地、此景、此時

不用百鳥，一只鳥的歌聲

足夠讓我們忘了自己是誰

木偶戲藝人

用幾根線

加幾根手指的力度

他把一個木頭人

救活

這位木偶戲藝人

更像神醫在世

讓人仰望的鄉親

在對門彎，我曾挨家挨戶地數過

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有二十二位

他們認為

到了這個年紀，是離天遠離地近的人

這些老去的鄉親啊——

把葬禮中需要的豬羊喂肥，弄幾分菜地

在后山架羅盤，選陰宅

在秋天謀幾兩黑漆，再次把棺木刷亮

請石匠，留出碑上的“卒于”空白

萬事俱備，等死的樣子

把身后事安排得像與自己無關的鄉親啊

我曾以記者的方式進行過采訪——

他們原來也是世上怕死的人

只是不愿給后人添麻煩

他們將前前后后趕往后山

我說的仰望

不一定非要抬頭

被翠綠包圍的江山

被翠綠包圍的江山

在海拔一千米之上安睡

一株株茶樹和一朵朵白云

在半空中擊掌

風吹葉動，一浪浪躍動的潮水

把大地席卷得搖搖又晃晃

在深處，一雙雙手在春光里起伏

大把的春天在指間越掐越香

細看是一幅上乘山水畫

在天地間猶抱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