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磊
晴空萬里,我喜歡趴在飄窗前足兩小時
看夕陽落進群樓里。若視線再遠些
不登高,我也能眺見古人描述過的場景
遠山推霞蔚,長河送流水
待天黑,新建樓盤上的探照燈先于皎月
升起,遠處樓頂的LED燈如巨獸
發光的眼,還有晚歸的車流路遇堵塞
似長虹……是古人不曾見到的
我也曾登上高峰、古樓,訪眾名勝
觀大氣象,也曾坐快艇,逆湍急、破險阻
千里一日,在遠離地面三萬英尺、云巔之上
俯瞰武漢全景。縱使窮盡筆力也無法描述
古人描述過的場景:孤鶩自盛唐飛來
在我筆下恐淪落成了野鴨,但落霞
就在飄窗前,還是盛唐時的落霞
每天可以看兩小時,書生也是盛唐時的
正趴在飄窗前
童 衣
煩了通電話。兒服廠中年裁縫師總喜歡用她那套
制衣原理設計我的生活,用手中線頭和市場經濟學
在兒子身上做加法。可以再拼十年
她說,以我的手藝……并囑托我,在省城立命
安身,應該向她學習。但我的生活并不遵循
計件原理,我也不能遵照母親布衣蔬食
掰著手指的生活。但母親的電話
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在我們之間
牽著。說到動情處,母親
總能引出她趕制童衣的路數,教導我
還會押上父親的老懶病和咱家根基,帶著哭腔
闡述我的經歷:生下四斤半、右腿紅胎記
三歲不能行、四歲不能言、五歲大肚子病
差點死去。至于淹水、縱火、輟學
最后她說,乖乖——
那是針眼刺入肺腑的聲音,多么像她
加夜班趕制的一件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