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
這期吃吃喝喝的主題,看著不過癮,再多幾篇文章才好。嗯,讓人垂涎欲滴的,都留著過年呢吧。“看花吃酒唱歌去,如此風流有幾人”,別逗了,俺們人多著呢!不信,您吆喝一個試試:“羊大爺,走不走?”保證回您一個整齊劃一:“走著!”
“看花吃酒”后面,跟“過年”比跟“唱歌”,帶感吧?歌啥時不能唱啊?俺們這幫人,想唱就唱,說唱就唱,邊走邊唱。倒是過年,不能說來就來。—年一次,您嫌不夠?我也沒轍。
讓一個從小就對吃沒多大欲望的人,來說吃,真是關公戰泰瓊。家人曾真誠地問過我—句話:“你是有多努力,才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如此清貧?”其實,無外乎我吃得清淡,口輕而已。咸甜酸辣鮮,跟我的緣分,五分之—不剩。那咋了?有限的食物里,滿是記憶,說點兒冷僻的,看你們饞不饞:
小時候,寄養在河北農村一戶人家。吃飯是炕桌,咱得騎著農村那種靛藍的方枕頭,才能夠得著。不妨事,咱能捧著一個粉色的小瓷碗子,在五位大哥哥的鼓勵下,喝下五碗棒?粥,大胃王是我;
早上醒來餓,妗妗會從被子腳底下的坑邊,拿出來一個手巾包,里面是一塊熱乎乎的紅薯,躺被窩吃,啥刷牙不刷牙的,吃就是了;
這家唯一的姐姐會爬樹,摘榆錢,烙餅吃;還會在案板上做一半紅薯面、一半白面的面條。一根面條,倆色兒,魔術啊!
村里的孩子們,有一個時間段,要么兜里揣著炒黃豆,要么是磨好的黃豆面。一口糊進嘴,話也別說了。我特別奇怪,后來才知道,人家在做醬呢!
大冬天,孩子們還會在路邊藏生紅薯,早上路過,刨出來,凍得嘎嘎的。然后,刮皮,啃!看著簡直不是魔術了,魔幻!
上學離開時,那是從心里的不情不愿。至今記得,坐在媽媽的自行車后座,手里捏著一個摻了玉米面的饅頭,眼淚啪嗒啪嗒:這么魔幻的世界,咋就不讓住了?
飲食習慣,偏愛粗糧,現在看成健康了。從小種子,就種成這樣了,物質短缺的歪打正著。
回到自己家,歇菜了,吃啥啥不香。老爸是天津人,天津人有一句話:“借錢吃海貨不算不會過”。偷偷告訴你:何止海貨?!天津人很講究吃,偏碰上我這么個挑戰權威的,老爸下功夫程度堪比廚子了。記憶里,每到周末,一大早他就開始鼓搗。說實話,冷眼觀瞧,我覺得他的樂趣根本在制作。至于我吃不吃,并不咋重要。
高考那天,他突然宣布不去上班了,說要給我做飯。我經常埋怨他:要不是您非要不上班給我做飯,興許我語文能及格,那總分考清華一點問題沒有。如今,老爸去世8年了,偶爾在朋友圈看到朋友們曬的小刺猬、小豬模樣的豆包,我都會笑:俺爹經常給俺做嘞。
如父如兄,是對父子關系的優質概括。俺從小和老爹沒大沒小,也不知咋形容,還以為世界上的爸爸都這樣,直到有一次閨蜜喝醉了,大哭:“你有那么好的爸爸!”
好吧,俺爹是個不錯的飼養員:女兒身體上沒咋吸收,全吃靈魂里了。
看花吃酒過年去,相較看花吃酒唱歌去,多的就是親人,就是團聚。即便親人不在的朋友們,也要寬心。因為相濡以沫的日子里,我們曾經吃吃喝喝,看花看草,邊走邊唱。
如此風流洧幾人?有,多著呢!
讓我們看花吃酒過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