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遠 藍山
美軍現代化和逐步加強美國軍力,是特朗普政府國家安全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實現美國對其他大國的軍事優勢,使美軍保持高度戰備水平是美國重要的軍事建設方針。同時,特朗普當局對軍事建設領域綱領性文件的態度表明,美軍現代化與發展籌措財政經濟資源是其主要問題。
特朗普認為該領域的首要任務是取消2011年預算控制法案規定的預算限制,并編制新的軍事預算,后者也將是恢復美國軍事實力的具體計劃。增加用于幫助戰爭老兵及其家庭成員的開支也是特朗普政府軍事建設計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截至2017年初,美國共有大約214萬名老兵從聯邦預算領取養老金、津貼和各種支付金,總額達1060億美元。
在競選過程中,特朗普曾承諾在10年間增加總額為5000億美元的軍費和救助老兵的開支,其中500億美元將用于對老兵的預算支持。根據其執政前4年(2017~2020年)的初步計劃,不包括對老兵預算救助撥款的增長,直接軍事開支將增加1800億美元。
顯然,正是這一軍費增加額被認為是實現最終目標——取得美國對主要軍事對手——俄羅斯和中國的顯著軍事優勢所必需的。
具體來說,特朗普擴軍計劃包括:
將陸軍兵力從47.5萬人擴充至54萬人;
將海軍陸戰隊編制從24個營擴充至36個營;
將海軍艦艇數量從280艘擴充至350艘;
將空軍戰斗機數量擴充至1200架;
組建能夠消滅伊斯蘭國的部隊集團;
特朗普當局戰略的主要部分是逐步加強美國軍事實力
改進反導防御系統,加強美國的網絡安全。
2(J17年初,美國國會預算局公布了2017~202l財年聯邦預算和美國經濟發展趨勢年度預測。國會預算局預測評估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它以美國聯邦預算開支和收入相應宏觀項目的長期走勢為基礎。對直接軍事開支的預測是根據已經批準和正在實施的軍隊建設計劃做出的。該計劃中“直接軍事開支”項目指標的變化被認為是對目前宏觀經濟和財政能力的反映。
2016財年美國直接軍事開支總額為5840億美元。2017財年美國直接軍事開支為5890億美元。預計美國軍事開支到2021財年之前將增至6420億美元。因此,2017~2021財年美國直接軍事開支增長總額可能達到580億美元,這個增長包括五角大樓和能源部(負責核武器研制計劃)制定的美國軍事實力加強計劃。在奧巴馬當局執政的最后時期,由共和黨在2015~2016年控制的國會兩院還擴充了該計劃,在這兩年里美國反俄情緒高漲,出現了基于取得對俄“軍事勝利”構想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
國會預算局的分析家們在預測未來幾年直接軍事開支可能的增長時玩了“花招”,把軍費增長的顯著躍升時間改為202l財年,亦即美國政府可能更迭的時候(2020年新一輪總統大選)。因為一般來說,在美國總統大選之年增加的首先是社會需求費用。例如,2016財年,即總統大選之年,美國直接軍費比2015財年僅增加了10億美元,而主要社會需求開支同比增加了1490億美元。
換句話說,目前美國具備每年增加直接軍費110億美元的實際能力。但特朗普建議將這個增加額擴大大約3倍。同時應該注意的是,在旨在減少預算赤字和減緩聯邦政府債務增速的預算控制法案通過之后,美國從2011年起出現了直接軍費持續減少的趨勢:從7000億美元減少至5840億美元,也就是說減少了將近17%。2011財年美國直接軍費占國內生產總值的4.5%,到2016財年已經下降到3.2%,特朗普在競選時提出擴軍計劃,這是他獲得五角大樓和軍火公司支持的重要原因。
聯邦預算長期赤字和急速增長的聯邦政府債務是美國軍事實力大幅度擴張計劃的主要限制因素。到特朗普上臺時,聯邦債務總額實際已達20萬億美元大關。2016財年是美國聯邦赤字絕對值和相對值變化過程中的轉折點。從2010財年到2015財年,美國聯邦赤字的絕對值和相對值一直呈下降趨勢,但是在2016財年,預算赤字增長到大約5900億美元,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的3%這個重要的心理點位,3%被認為是確保國家經濟安全的最大可允許數值。根據初步估算,到2020年初聯邦預算赤字可能達到每年1萬億美元。
聯邦預算長期赤字是美國軍力大幅度擴充計劃的主要限制因素
預算赤字絕對增長和相對增長的主要原因是美國國債利息支出迅速增加:到2017財年之前達到關鍵心理點位——3000億美元。因此,目前凈利息支出大約是美國直接軍費的一半左右!凈利息支出項目造成聯邦政府債務總額的增長。與凈利息支出項目的重要性相關的還有:與軍事開支不同,在任何財政經濟情況下,支付聯邦政府債務都是必須的,否則美國作為一個國家將被宣布破產。
國家債務總額、預算赤字和應支付凈利息這些指標使財政能力負擔增加,并且關系到美國軍事實力加強計劃的持續實施時間。以前,特別是在1980年代共和黨總統羅納德·里根執政時,以及2000年代共和黨總統喬治·布什(小布什)執政時,軍備競賽和加強美國軍力的螺旋旋轉戰略相對成功是因為美國聯邦預算系統在過去的歷史時期有較好狀況,而目前美國沒有這樣的能力。
美國新的國家安全戰略基于取得對俄“軍事勝利”
21世紀前10年,美國軍費規模超過冷戰時期的峰值,但現在美國已不再擁有巨大的經濟能力來為軍事機器人大規模現代化計劃撥款題
1980年代初,美國聯邦政府債務總額的比例下降到二戰結束以來的最低值,這也是使羅納德·里根當局可以實施美國軍事預算增加戰略的決定性因素。債務總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相對較低的比值使里根政府可以急劇擴大軍事開支。
2000年代初,亦即“9·11”恐怖襲擊事件之后,美國宣布在全球與國際恐怖主義開戰時,美國聯邦財政系統處于十分有利的地位,主要是因為預算余額提供了大規模的自由資金(其中包括用于大規模擴大軍事開支)供聯邦政府支配。此外,2000年代,應支付凈利息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值下降,這減輕了小布什執政時聯邦政府債務負擔。
2000年代美國軍事建設領域最重要的事件是,從2004財年起軍費超過了冷戰時期的峰值(1980年代末)。在本世紀第一個10年里,美國的軍費增長近70%。
特朗普當局在二戰結束后最不利的財政條件下開始實施其擴充美國軍事實力的計劃。
與二戰結束后美國國內形勢(債務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值逐步下降)不同,將來這一比值只會呈現擴大的趨勢,并且完全有可能達到美國有史以來的最大值。實際上這意味著,特朗普宣布的增加軍費計劃肯定會導致預算赤字和聯邦政府債務總額增加。
不僅如此,這種擴大還將使美國財政系統較快接近1940年代聯邦政府債務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歷史最大比值。許多權威經濟學家和金融分析家曾認為,如果超過這個比值,有可能破壞美國整個國家財政體系的穩定。這一潛在不穩定的主要原因在于,與20世紀后半期不同,目前外部持有人持有的聯邦政府債務有將近一半在外國法人和自然人手里,這使美國在面對世界經濟危機和可能發生在亞太地區的軍事危機時十分脆弱。而目前亞太地區國家(主要是日本和中國)持有的美國國債將近一半(大約2.8萬億美元)。
實際上,特朗普只有通過大幅度削減社會開支才有可能為加強美國軍事實力籌到額外的資金。通過削減社會開支來換取增加軍事開支的戰略無疑會導致美國社會政治緊張程度提高,以及國會中共和黨和民主黨之間的沖突加劇,并使特朗普及其團隊的政府工作面臨窘境,當然也包括軍事領域。
特朗普政府采取全新的途徑來克服加強美國軍力所受到的財政限制。特朗普當局的戰略手段可概括為利用外交因素。就職前夕,2017年1月20日,特朗普發表講話闡述了將降低俄羅斯核潛力與取消經濟制裁(因俄羅斯2014年5月吞并克里米亞而實施)相聯系的創新思想。與以往做法——在限制戰略進攻性武器條約框架內一方的核彈頭與對方的彈頭交換,運載工具與運載工具交換不同,特朗普提出用核彈頭與經濟制裁交換——不愧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的著名畢業生。
特朗普這個乍一看十分離奇的建議的基本內情是,實際上未來若干年美國面臨著全面改進核武庫及其運載工具——洲際彈道導彈、彈道導彈核潛艇和戰略轟炸機——的任務。這些在冷戰時期研制的系統上一次改進還是在1980~1990年代初,目前壽命實際上已經完全耗盡,如果繼續服役會導致事故甚至大規模的技術災難。據美國2017年2月份進行的最新評估,2017~2026財年全部改進美國的戰略導彈核潛力大約需要4000億美元,亦即每年不少于400億美元。
將這一數額與特朗普計劃中的2017-2021財年軍事開支增加(450億美元)相比較,很顯然,這一增加額將只夠改進已經建成的導彈核潛力,而實施特朗普關于加強軍力的所有其他倡議都將缺少必需的資金。由此特朗普的財政邏輯就變得清晰明了了——利用俄羅斯來進行美國核武庫的改進,因為俄羅斯核武庫可使美國節省用于改進戰略核武庫的預算資金。
還需要注意的是,特朗普當局還對其北約盟國提出了幾近最后通牒式的要求,要求這些國家將其軍事預算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提高到2%。截至2016年,北約的歐洲成員國的軍費增至2635億美元,平均占歐洲盟國的國內生產總值的1.46%。很容易計算出,將這一指標增加至2%意味著多增加1000億美元財政支出。
很顯然,與美國密集擴充軍力的以前兩個階段(1980年代和21世紀前10年)不同,目前美國已不再擁有巨大的經濟能力來為軍事機器大規模現代化計劃撥款。實際上這意味著,軍事建設領域的許多計劃和倡議將是虛張聲勢。
完全有可能的是,因為牢記著里根宣布的“星球大戰”計劃在針對蘇聯的心理戰中起到了某種“信息武器”作用(力圖使當時的蘇聯領導人相信,研制拖累蘇聯經濟并使其背上沉重經濟負擔的“不對稱”武器系統是沒有前途的),特朗普當局也將訴諸宣告類似的計劃或倡議。
編輯/劉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