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會茹*
(湖南師范大學,湖南長沙,410000)
現象學對當代的建筑理論產生了很深刻的影響。現象學被重視并開始研究始于上世紀70年代末,而90年代末時相關成果己小有規模。建筑現象學的相關研究大都是以“還原”為基石的。“1980 年,諾伯格.舒爾茨完成了建筑理論領域最早、最完整和系統的討論建筑現象學的著作《場所精神—走向建筑的現象學》。在 1985 年,他又出版了《居住的概念》。這些與他后來的兩部著作《建筑中的意向》和《存在、建筑、空間》組成了完整的理論系統。”[2]而哥倫比亞大學建筑系教授斯文·霍爾是建筑現象學最為知名的建筑實踐性代表。其出版的設計作品集《錨固》,探討的是如何將建筑堅實的錨固和根植于場所之中。
現象學流行于20世紀的西方,廣義上可以定義為一種哲學思潮。而狹義的現象學則是指德國猶太人哲學家胡塞爾創立的哲學流派。現象學主要是胡塞爾本人及其追隨者的理論所組成的。[1]“現象學”,是研究外觀、表象、或者現象的一門學科。胡塞爾強調人的生活經驗,他覺得這是具備基礎性質的,而且要直接面對事物本身進行直觀而完整的觀察和描述,從而發現和了解事物的本質。海德格爾的存在理論對建筑現象學的發展起了很大的作用。梅洛龐蒂強調人應直接接觸和體驗事物,強調知覺,主張要去感知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事物。現象學從“意識”轉向到“存在”,再有“存在”發展到“知覺”,這是一個可被記錄的過程,它的中心歸根結底,仍是以胡塞爾現象學的基本思想方法“還原(“回歸到事物的本質”)”為主的。
隨著時代的發展以及城鎮化的加速,我們迎來了村落時代的終結。鄉土中國在時間的沖刷下不斷地被改造,而承載著中華文明的傳統村落也在一輪又一輪的改造、更新中從衰敗走向了消亡。“傳統村落”一詞是在我國近年經濟、社會得到空前發展時所產生的。隨著它的出現,各界人士對村落的關注度也開始增多。傳統村落記錄了不同時期、不同地域、不同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的環境特質、建筑風貌、建筑藝術、民俗民風和原始空間形態。相關調查通知中明確提出:“傳統村落是指村落形成較早,擁有較豐富的傳統資源,具有一定歷史、文化、科學、藝術、社會、經濟價值,應予以保護的村落。”[3]
湖南省地處中國中部、長江中游,宋代劃定為荊湖南路而始稱湖南,湘江貫穿省內南北,省會是長沙市。湖南在古代一直地廣人稀,長期以接受移民為主,清代中葉以后一反故常,人口迅速增長,成為移民輸出地區。[4]在明末清初時期,社會經濟得到快速發展。[5]獨特的社會發展歷史進程與自然地理環境使得該省成為全國傳統聚落分布集中且保存較為完好的省區之一。[6]現有72個村落列入中國傳統村落名錄,8個入選中國歷史文化名村,37個被評為省級歷史文化名村。湖南省的傳統村落主要分布在湘西土家族自治州、郴州、永州、懷化、邵陽5市,其傳統村落數量接近全省的80%。
而湘南即為湖南的南部,包括郴州、永州、衡陽三市與其下轄區縣(包括地級市)。多丘陵山地、地形起伏較為明顯,地勢自東南向西北傾斜,略呈箕形。平均海拔400m,主要高山均屬南嶺山系。境內溪河縱橫,氣候溫暖。該地區居住少量的少數民族。由于地域上較為偏僻,地形地勢上的局限,以及該地區受到不同的文化、風俗和生活方式的影響,在緩慢而久遠的發展過程中,形成了類型多種多樣的傳統村落。
但是,由于現階段社會各界所采取的保護方法與手段不恰當,湘南的傳統村落現階段也面臨諸多問題。如傳統村落未能被妥善保護和開發,原有村落的場所精神遭到破壞;傳統村落民居建筑肌理表皮的不恰當設計等。本文就湘南的部分傳統村落為例,通過建筑現象學的相關理論指導,提出有關傳統村落及民居建筑的更新設計方法。
針對傳統村落及民居建筑這一范疇,過往的研究大都是局限于建筑學、設計學等學科,所得到的研究內容大多為實際的改造,強調的是營建方式和功能性。而現象學強調的是精神以及歸屬感的傳承,注重場所感知,關心場所、空間與人之間的某種聯系。現象學的視角提供了從空間經驗出發,強調人與周圍環境的關系,也即人與其生活世界的關系。由此,結合湘南傳統村落及民居建筑的更新需求,將從三個方面進行探索。首先是場所精神。其次是空間體驗。最后是材料肌理。通過這三個方面的分析,去深入的解讀傳統村落精神的傳承及民居建筑更新的價值,以此來做出相應的思考與借鑒。
“場所是自然環境和人造環境聚集在一起的有意義的產物。”[7]人在一個地方定居下來,接著就會進行相關的改造活動,可以是房屋營建也可以是其他的表現形式,“認同感”和“依賴感”會隨著時間與日俱增。人在一個地方居住的久了,自然能夠對這個地方有比較充分的了解,這個時候,就可以將其理解為“場所”,場所是需要人參與進來,并且將其盡可能改造的空間。場所精神強調的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東西,是在歷史和情感的作用下當地人產生的一種地域體驗。在進行保護更新的時候,應對那些能夠帶給當地人情感體驗的場所感進行保護,以確保這份歸屬感不至喪失。但是現在這種依賴、歸屬卻是在不斷的減少。傳統村落的保護更新應該強調維持當地人原有的社會人際關系和生活方式。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才會更加支持傳統村落所輻射的環境、聚落風貌、空間肌理等。
“現象學是研究現象的,現象就是指事物的表象和顯現,或者在人們的體驗中顯現的事物。”[8]所以知覺體驗包含兩個內容,一個是身體感知另一個是空間體驗。傳統的聚落民居建筑各有其特色,需要親自體驗感受來了解。而這種方式很真實,這樣的用身體的各種體驗來感知整體內容是為了感受“氛圍”。湘南大部分地區的村落由于受丘陵、山地環境的影響,規模不大,居住的人口密度相對集中。現存較多的大致分布在永州、郴州等鄉村,如郴州的板梁村,永州的樓田、小坪、上甘棠等。總體來說,湘南地區傳統村落的空間形態都是與其環境緊密結合的,充分體現了人與自然融合共生的特點。而這種空間形態本身就是由人被動的改造的,跟人的身體感知有著緊密的聯系。
就湘南傳統村落民居建筑單體而言,材料肌理是非常值得思考和關注的一個部分。彼得·卒姆托有一段經典的論述:“在此,我們關注感知,關注材質、聲音、氣味、陰影、光線;我們關注于我們雙手所觸摸的東西,我們雙腳所接觸的地面;我們關注在空間序列中的經歷,關注不同的感知與不同的氛圍如何和諧的交織成一體,并承載著豐富舒適的功用。”當下,湘南傳統村落的建筑肌理被嚴重破壞。如用火不當對建筑及建筑表皮的破壞;年久失修;甚至是一些村民對村落建筑肆意破壞,興建新屋等。但是最多的還是廢棄、閑置。
在建筑現象學中,自然環境本身的特性和構造與場所氛圍的關系是研究的重點。自然環境的差異性使得不同的自然環境有其自己獨特的特質,而他們的這一特質與人類存在于世的方式又有一種自然的關系。因此就傳統村落中的自然環境要積極運用(圖1 湘南談文溪村荷花池)。

圖1 湘南談文溪村荷花池
有些區域如傳統民房建筑和民俗文化等“動態景觀”經常會在人們的視覺和經驗中留下烙印,因而當地民眾往往會成為本區域歷史文化的“代言人”。因此,在場所更新這一部分,湘南傳統村落應重視當地村民的文化傳承作用,通過他們來完成對場所中民俗民風,節日文化精神,場所精神的延續。由于場所中聚落的尺度不一,通過他們的感知去還原歷史(圖2 湘南談文溪村新建房屋公共空間)。在此,應考慮到原有村落建筑空間的公共空間,并加以利用,不能喪失其場所精神。絕大多數湘南村落現在面臨的現狀、問題是村民受古建保護這一政策影響,現有村民已從原有建筑中搬遷出來,且在古村附近有意識的新建了紅磚房小樓。而村民的公共活動則是在新建磚房小樓的附近搭建了大棚,筆者有幸在考察走訪期間,參加了該村的日常村民活動,村長與相關村民一起做飯,一起吃午飯,而這個大棚就是滿足日常村民生活、交流的場地,也即公共空間。但是,傳統村落中的祠堂及戲臺現如今還是荒廢在側,并未與村民的生活接軌。就村民的日常生活而言,傳統村落的建筑空間是可以與村民的生產生活產生聯系的。因此,現階段對于該村落的保護更新就體現在利用這一層面之上,并將場所精神置入其中。

圖2 湘南談文溪村新建房屋公共空間
湘南民居建筑兼具實用與美觀,也蘊含了一定的精神追求,具有相當的審美情趣,在展現本身文化特點的同時有機地當地自然環境融為一體。湘南地區多木結構,風格輕巧,抗震、穿斗結構,且有當地特色的裝飾工藝。湘南匠師們結合當地自然條件與社會文化特點,別出心裁地設計出了帶有當地特色的石雕、木雕、彩畫等裝飾形式,如郴州祠堂月梁上雕刻的八仙故事體現出當地文化中濃郁的道教色彩;與其他南方傳統民居相比,湘南傳統村落的磚砌外墻與屋脊的裝飾也很有湖南的特色,就像郴州、永州兩地的馬頭墻的“吻”,很圓渾。建筑更新主要從建筑的界面、建筑的空間兩個方面去考量。建筑界面即是建筑的立面、頂面以及地面,突出強調現象學中的人體感知。分別從具體的三個界面進行探索。建筑的空間更新即是挖掘人與空間的情境關系,充分結合人們的身體和感知系統的體驗來進行綜合的設計。
在現象學視角中,事物與人的意識連成統一的整體而具有價值和意義,不再僅僅是外在的中性客觀物體。建筑材料可以是一種表達情緒的手段,也作為一種容器承載我們的情感,而不再是毫無生命的建造物質,也非自然科學那種對材料不帶感情色彩的客觀描述。相對于歷史建筑而言,材料是建筑“歷史性”的直接記錄人,不管是“時間的痕跡”還是“歷史建造的記憶”,這些都無法離開材料層面而存在。歷史建筑巾的原存材料是建筑“原真性”探討的關鍵性因素。在更新設計中,應該加強新舊材料的對比以突出質感、肌理、輕重、虛實、厚薄、色調冷暖、明暗、粗細的不同,運用這種差異性所產生一系列的情感反應。當下,許多村落為了保護歷史建筑,村民都搬離了建筑,另擇新居。因此,在保護更新設計中,應對材料肌理這一方面的內容進行深入思考。
傳統村落富含濃厚的文化價值,背負著歷史時期的輝煌面貌,有很深重的建筑、藝術、民俗、文化價值。當我們從現象學的視角進行規制的時候,我們能看到很多不同于以往研究中所體現的。經過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在進行保護更新設計的時候,我們應該注意保護的全面性,即不僅僅是對于自然環境這一層面加以重視,也更應關注到人文環境范疇。同時,不僅要對現存具有可視性的建筑遺址、單棟民居民宅進行維護,還要對空間中承載的無形的文化進行發掘和開發利用。本文在傳統村落的保護更新設計思路明確了,要通過場所更新、建筑空間更新、材料肌理更新三個方面來進行,通過一種宏觀的視域,將現象學的相關指導方法深深的烙印在傳統村落之中。
[1] 百度總結.
[2] 唐劍鳴.建筑場所現象學與建筑知覺現象學綜合研究[D].成都:西南交通大學,2006.
[3] 胡燕,陳晟,曹瑋,曹昌智. 傳統村落的概念和文化內涵[J]. 城市發展研究,2014,(01):10-13.
[4] 張偉然.湖南歷史文化地理研究[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5.
[5] 劉天曌,楊載田. 湖南客家人由來及其傳統聚落景觀初探[J]. 地域研究與開發,2011,(01):148-150+160.
[6] 張偉然.湖南歷史文化地理研究[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5.
[7] 舒波,蘭芳.淺析現象學視野下農村聚落的場所精神—以成都平原為例[J].西南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