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讀 美說 美寫

袁東升

摘要：語文教育的核心任務，是培養學生的聽說讀寫等語言文字運用能力，這是由語文課程的性質決定的。因此，依托美讀、美說、美寫等語言實踐活動，引導學生積累言語經驗，把握語言文字的特點和運用規律，感受祖國語言文字之美，應該是語文教育的重要內容。多年來的實踐探索證明，美讀、美說、美寫這類學生自主的言語活動，對提高學生的以語言文字運用能力為核心的語文素養，有著重要作用。

關鍵詞：美讀；美說；美寫；語文教育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18）06A-0017-04

“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祖國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1]因此，語文教育的核心任務，就是要引導學生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通過自主的語言實踐活動，積累言語經驗，把握祖國語言文字的特點和運用規律，加深對祖國語言文字的理解與熱愛，真切感受祖國語言文字之美，從而提高語言文字運用能力。祖國語言文字之美，從根本上說，美在字音，美在字形，美在字義。基于此，我們把美讀、美說、美寫作為語文教育的著眼點和落腳點，引導并幫助學生通過美讀、美說、美寫等語文實踐活動，實現語文素養的全面提升。

美讀

美讀，即“讀得美”。師生要放聲朗讀，在最基本的讀準字音、讀明節奏、讀出語氣語調等的基礎上，把蘊藏在文字符號內部的思想情感充分地表達出來，從而使自己和聽者都獲得美的享受。

關于美讀的重要性，可以說“前人之述備矣”。葉圣陶在論述語文教學時，強調“閱讀教學總得讀”[2]，而且要“美讀”，即“把作者的情感在讀的時候傳達出來。這就是孟子所說的‘以意逆志，設身處地，激昂處還他個激昂，委婉處還他個委婉”[3]。張志公稱朗讀是一門藝術，是“自覺運用語音技巧對書面語言進行藝術加工，把視覺形象變作聽覺形象，準確生動地再現書面語言所表達的思想感情”[4]。可見，美讀能感知音韻之美，感受情思之真，感悟心靈之善。

美讀的達成，關鍵在于充分理解作品的思想內容。首先，朗讀者要透過語言文字，感悟作品所傳達出的或喜、或怒、或哀、或樂、或悲、或憤等情感；之后，再把自己對作品的情感理解，投入朗讀過程中，用“美聲”來傳遞“美感”，完成美讀。高明的朗讀者，還會通過對聲與情的獨特處理，表現出自己特有的朗讀特色。

美讀的要領因“文”而異。這里略微述說如下：

詩歌的美讀在“韻”字。節奏婉轉，音韻和諧，是詩歌的最大特點。詩歌美讀，一定要依照它的韻律節奏，這樣才能讀出美感。四言詩一般是“二二”式，如“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五言詩一般是“二二一”或“二一二”式，如“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七言詩一般是“二二二一”或“二二一二”式，如“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現代詩歌也有其固定的節奏和韻律，只不過和古體詩比起來沒那么嚴格，美讀時可以根據詩歌的內容和語義關系進行節奏切分。有了節奏之韻，再加上詩歌本身的韻，詩歌的美讀就基本實現了。

散文的美讀在“神”字。人們通常把“形散神不散”作為散文的特點。抓住了散文的“神”，也就抓住了文本的核心。如何去抓散文的“神”呢？法國詩人梵希樂曾說：“詩歌是跳舞，散文是散步。”我們讀散文時，就想象自己在跟作者漫步交談，慢慢走進作者的內心世界。這樣，散文的“神”或許也能就找到了。找到了“神”，也就能讀出神韻。比如，要美讀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我們就要想象自己伴著作者漫步月下荷塘，結合文章的寫作背景，揣摩作者寫作時復雜的內心世界，慢慢就要能抓住文章的“神”了。這“神”就是“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它道出了文章的整體情感基調：作者的內心是矛盾糾結的，是不安靜的。美讀，就是要把作者內心的“頗不寧靜”讀出來。

戲劇的美讀在“知”字，即知曉劇情，知曉戲劇人物的性情。有了這些“知”，才能讀出作品的真味。比如，高中課本節選了曹禺的話劇《雷雨》，要想讀出美感來，朗讀者就應該知曉整本話劇的基本情節、人物關系、倫理糾葛……有了這樣的“知”，無論是讀對話，還是誦獨白，都能夠體悟語氣、語調、語速、重音等，能夠投入愛憎喜怒憐哀之情感，“美味”也就能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小說的美讀重在“選”，即選取最具表現力的語段來朗讀。高中課本里的小說，一般篇幅都比較長，通篇美讀不太現實，只要選擇那些比較重要的內容進行美讀訓練就可以了，比如《祝福》讀人物語言、《說書人》讀場面描寫等。

文言文的美讀重在“慢”。文言文雖不是一種文體，但由于其語言的特殊性和地位的重要性，且在課本中所占比例不小，所以有必要單獨提出來說一說。文言文語言最顯著的特點是多用單音節詞、言簡義豐。這樣的文本，唯有慢讀，才能明詞性，知句意，懂內蘊。《勸學（節選）》第一段中有這樣一組句子：“木直中繩，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很多學生朗讀這段文字，常常習慣性地勻速平調，只識其字，不見其意，更不能明其味。要讀美這組句子，必須慢，慢到能讀出句中的每一處停頓：“木/直/中繩，/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 在慢讀中，我們才能夠清楚知曉詞句的意思，才能慢慢體悟出這段文字所闡述的“學習的重要性”的觀點。文言文美讀的最高境界，或許就是古人所謂的率性吟誦，類似于國學大師文懷沙先生的《離騷》誦讀——慢條斯理，抑揚頓挫。

美說

在平時的語文教育中，我們一直追求美說。美說，即“說得美”。形式上，克服方言影響，說普通話，做到：語音正確，吐字清晰；音量適當，聲音響亮；停頓恰當，語速、語調等符合情感表達的需要；說話有條理，句子結構完整，語句具有連貫性。內容上，能夠準確表達意思，能根據不同的場合和聽眾說得體的話。如果是關于學習內容的言說，要能夠清楚說出文章所寫內容和情感意蘊，說明白文章的個性化言語表達和獨特的章法結構，還要能說出個人的學習體會和思考感悟等。

如何加強說話訓練，實現“說得美”呢？利用文本，多方面、多層次進行引導，是美說訓練的捷徑。其中，文本復述是最基本的、也是最有效的訓練方法。復述包含著思想和語言材料的再加工。從加工的復雜程度上說，復述可分為重述和轉述。重述是復述的初級階段。重述又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盡可能再現原作的各個細節，叫作詳細重述，這種重述和原作最為接近，是最簡單、最基本的復述形式。還有一種是根據相應的要求，擷取文本的主要觀點、情節或各種描寫，依照原作材料順序進行的重述，這種重述稱為摘要重述[5]。義務教育階段，通常采用后一種復述方式。

對高中學生而言，重點是進行轉述訓練。轉述大致又有以下幾個類型：

一是人稱和觀察角度的轉變。人稱的轉變，就會涉及話語語氣的變化；觀察角度的轉變，會影響轉述的視角。這種轉述，能夠有效訓練學生調控說話的語氣、語調，以及因觀察角度改變進行用詞、造句等的調整。

二是材料的選擇與重組。轉述不一定要重現原作的全部內容，可根據相應的要求，只對原作的一部分甚至是一小部分內容進行加工整合，再轉述出來。如教學《林黛玉進賈府》，可讓學生轉述賈府的建筑布局情況。這種轉述，轉述者就需要對原作的材料進行篩選，有時候甚至需要打亂原作中材料的順序，進行重新排列組合。這種形式的轉述，主要用來訓練美說的內容組織能力。

三是結構的變動。結構變動的轉述，最常見的是“序”的變化。如果單純是時間或空間的“序”的變化，轉述還比較容易，難的是對邏輯結構的“序”的變動。當材料經過篩選并重新組合時，邏輯順序常常發生改變。這種邏輯關系的改變又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因對記敘性文本材料重新分類而產生的邏輯關系的變化；另一種是因調整論述類文本的論點和論據的順序而產生的邏輯關系變化，如把原作的結論提到前面加以闡述，使推論關系變成解說關系等。結構的變動，常用來訓練美說的邏輯性。

四是表現手法的轉換。常見的表現手法有敘述、描寫、議論、抒情、說明等五種。可利用表現手法的相互轉換，訓練學生美說能力，如把原作中文藝性描寫轉化為簡要、概括的敘述。還可以進行文體轉換，如把劇本轉述成故事、把詩歌轉述成散文等。這也是訓練學生美說的好形式。

因為文本教學是高中語文教學的最主要內容，所以，充分利用文本教學的機會，培養和提高學生的說話能力，是美說訓練的主渠道。加強課內外口語表達能力的訓練，是美說的另一條渠道。口語表達的形式主要有自我介紹、見聞述說、情景對話、時事述評、演講辯論、創意表演等。在實施這些訓練的過程中，一定要讓學生通過自主的言語實踐，認識到口語表達不僅要做到簡明、連貫、得體，還要懂得重音、停頓、語調、語速、語流等的調控技巧。

美寫

美寫，即“寫得美”。寫得美可以分為兩個層面，一是書寫字體美，二是寫作表達美。

工整書寫是美觀書寫的前提和基礎。長期以來，我把指導學生寫好字作為語文教育的重要內容。學生寫好字，小而言之是為了眼前的語文學習，是為了高考能贏得一個較滿意的分數；大而言之，是為了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建立強烈的文化自信。

書寫字體美是美寫的初級階段，寫作表達美是美寫的較高要求。

如何對學生進行寫作表達美的訓練呢？一方面要提高學生的審美鑒賞能力，另一方面是提高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

審美鑒賞能力的培養，要從體會經典表達的遣詞造句的精妙開始。在中國語言中，一字一詞一句一段，都能表現出語言的韻律美和意境美；中國古詩詞寫作就有“琢字煉句”的優良傳統。蘇軾言“詩賦以一字見工拙”，劉勰說“善為文者，富于萬篇，貧于一字”，盧延讓曰“吟安一個字，捻斷數莖須”，……都反映了中國古代文人殫精竭慮的字斟句酌。像白居易的“輕攏慢捻抹復挑”，短短七個字，字字有講究，將琵琶女彈奏琵琶的嫻熟動作和復雜心情表現得淋漓盡致，把哀怨的慢調和細膩的情緒鍛造得爐火純青。語文教育的過程，很多時候就是引導學生認識表達美、鑒賞表達美的過程。

在體悟文本遣詞造句表達美的基礎上，再進一步體會段落構建美和篇章布局美。文質兼美的篇章，講究敘述節奏，講究句式選用，講究句段布局。《三國演義》的開頭是這樣的：“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國分爭，并入于秦；及秦滅之后，楚漢分爭，又并入于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后來光武中興，傳至獻帝，遂分為三國。”這一段話，就帶過了上千年，體現的是敘述節奏的迅即之美。沈從文先生的散文《街》，四五千言卻只寫了一天的光景，呈現的是敘述節奏的徐緩之美。《紅樓夢》第五十九回里有這樣一段敘述：“臨日，賈母帶著蓉妻坐一乘馱轎，王夫人在后亦坐一乘馱轎，賈珍騎馬率了眾家丁護衛。又有幾輛大車與婆子丫鬟等坐，并放些隨換的衣包等件。”在這里，寫賈母、王夫人、賈珍時，用“主動賓”的句式；寫婆子丫鬟時，換成了以“又有”打頭的無主句。這樣的句式變化，使人產生心理上的對比效應，把“大車”和“馱轎”“騎馬”明顯地區別開來。這一方面表現了賈府對下人們的“恩典”，另一方面又從側面反映了封建社會里主子和奴才不會平起平坐的森然現實。語文教育的重要任務，就是帶領學生去發現這些經典表達的匠心和美感。

有了審美鑒賞能力，就有了眼界，也就打下了寫作表達美的堅實基礎。要實現表達之美的美寫目標，還要做好兩件事：一件是建立起自己的語言“武庫”——摘抄、積累美文、美言。我們把長期摘抄、積累的美文、美言稱作“百家衣”，就是想讓它像希臘神話那樣，成為藝術創作的“武庫”。另一件就是美寫表達的實戰訓練。長期以來，我們堅持進行分級推進式寫作的美寫訓練。

分級推進式寫作，指的是分年級、有層次、循序漸進式的寫作訓練。高一年級，重點進行“有生活的記敘文”寫作。“有生活”，即有生活真實，而不是胡編亂造；但生活真實又不是對現實生活的原本照抄，而是“加工”后的高于生活的“真實”生活。“有生活的記敘文”的寫作，我們從“選好一個事件”“選好一個場景”“寫好一個細節”“學會一段描寫”等細部訓練來組織實施。高二年級，重點進行“有創新的議論文”寫作。“有創新”，即議論文不是在表達一種盡人皆知的“常識”，而是要表達自己對人、對事、對生活等的獨特思考，培養學生“每一個命題背后都有無限種思維的可能”的創新思維和批判思維意識。如，能對“失敗是成功之母”“有志者事竟成”“不經反省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生活”等黃金命題也提出質疑，從不同角度去挑戰“絕對真理”。“有創新的議論文”寫作，同樣強調細化，我們從“選好一個命題”“表明一個觀點”“寫好一個層次”等方面來組織實施。高三年級，重點進行具有美感表達和具有批判分析品質的材料作文的寫作訓練。高一、高二的作文訓練是“基礎工程”，強調打牢語言和構思的基礎；高三年級的作文訓練是“高端工程”，追求的是美感、思辨、真情、意趣等。

表達的美寫還可以從立意、內容、語言、文體等幾個方面分專題訓練。如：內容上，可細化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歷史等不同系列；語言上，可細化為樸實表達、詩意表達、生動表達、風趣表達等不同風格；文體上，或記敘體，或議論體，或散文體，甚至還可以進行小說、戲劇、雜文等文體的寫作訓練。

多年的寫作教學實踐告訴我們，只要堅持扎實有序的寫作訓練，學生就能夠以真善美的表達，傳遞真情，抒寫善意，打造美文，實現美寫。

美讀，美說，美寫，是我多年來在語文教育方面所做的嘗試。實踐證明，通過美讀、美說、美寫的系統訓練，學生聽說讀寫的語言文字運用能力大多都得到了提高，與此同時，學生的思辨能力得以發展，思維品質也得以提升。更重要的是，借助美讀、美說、美寫，學生的審美鑒賞能力和高尚的審美情趣也得到了培養，對祖國語言文字的理解和熱愛之情油然而生。美讀、美說、美寫的目標達成，庶幾就是學生語文素養提升的全面實現。

參考文獻：

[1]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7：1.

[2][3]葉圣陶語文教育論集（上冊）[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0：125.125.

[4]張志公.現代漢語（試用本）（上冊）[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2：270.

[5]章熊.復述——語言訓練的一種基本形式[J].語文學習，1988（02）.

責任編輯：楊孝如

Beautiful Reading， Speaking and Writing in Chinese Education

Yuan Dongsheng

（Suqian Middle School， Suqian 223800， China）

Abstract： The core task of Chinese education is to cultivate and develop students competence of listening， speaking， reading and writing in accordance with the nature of Chinese. Therefore， based on the language activity of beautiful reading， speaking and writing， teachers should guide students to accumulate speech experience， to master the features and application of language characters and to feel the beauty of our native language， which should be the important content of Chinese education. Years of teaching practice prove that students autonomous speech activity of beautiful reading， speaking and writing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improving their core literacy of application competence.

Key words： beautiful reading； beautiful speaking； beautiful writing； Chinese 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