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也有大乾坤（節(jié)選）

黃家中

《水滸傳》中所描寫的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共一百零八將，可算是小說的“主要人物”。不過，令人敬佩的是，即使一百零八將之外的一些“次要人物”，施耐庵也能用或繁或簡的筆墨將其寫得栩栩如生；即使是一些被作者“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過場人物”，作者也將他們寫得合情合理，耐人尋味。

李小二之“小”

李小二的為人處世、行為態(tài)度以及生活環(huán)境，可用一個“小”字來概括：小夫妻，小本生意，經(jīng)營著一家小酒店；夫妻二人小心謹慎，小心服侍客人，賺點小利潤；李小二愛貪小便宜，曾做過小偷，但被林沖救助過，之后在滄州邂逅林沖，也呈現(xiàn)出小小的真誠的感恩之心，并攜自己的小媳婦對林沖時常獻些小殷勤；小夫妻倆隔座偷聽，尤其是他安排他的小媳婦去偷聽，表現(xiàn)出李小二頗有幾分小聰明，但把缺乏明確的連貫性的信息透露給林沖、惹得林沖大怒后，他又顯得謹小慎微、膽小怕事，陪著十分的小心，生怕事情鬧大后，連累了自己。他勸林沖道：“恩人，只要提防他便了。豈不聞古人言‘吃飯防噎，走路防跌’？”

對李小二這個小人物的評價，金圣嘆的觀點十分明確：就是一個“過場人物”，即認為李小二這個人物是施耐庵信手拈來，純粹為了“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而設(shè)置的。筆者認為，李小二這個小人物，除了在情節(jié)發(fā)展中的作用之外，至少還有以下三層意義：第一，襯托林沖與人為善的美好品德；第二，弘揚知恩圖報的精神；第三，暗示善良之人生存的危險。

何九叔之“精”

《水滸傳》中的何九叔，怎一個“精”字了得！

西門慶、王婆、潘金蓮合謀鴆殺武大郎之后，按當時的規(guī)矩，必須過驗尸官何九叔這一關(guān)。王婆對西門慶的提醒是：“地方上團頭何九叔，他是個精細的人，只怕他看出破綻，不肯殮。”王婆的眼光可謂毒辣矣。有趣的是，本來要寫的是西門慶一伙惡人如何來過何九叔這一“關(guān)”，但是在獨具匠心的施耐庵筆下，卻完全演變成何九叔將如何過西門慶、王婆一“關(guān)”，以及過武松一“關(guān)”這兩大“關(guān)”了。一邊是陽谷縣一霸，一邊是“景陽岡打虎武松”，何九叔確實是兩邊都得罪不起，但最終何九叔都處理妥帖。尤其精細油滑之處是，當武松進一步詢問“奸夫”是誰的時候，何九叔的回答是：“卻不知是誰……都頭要知備細，可問鄆哥。”將這燙手的山芋，巧妙地拋給了鄆哥，何九叔之“滑”果然名不虛傳！

施耐庵在《水滸傳》這樣的鴻篇巨制中不吝筆墨塑造何九叔這樣一個極其精細油滑的小人物，其意義是多重的。首先，何九叔作為“配角”，有力襯托了武松“天人”的形象。其次，何九叔這個“配角”還揭露了封建官場及司法制度的黑暗與腐朽。第三，何九叔這一小人物還給生存艱難的平民百姓以智慧的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