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好，是最大的詩意

□ 艾小羊

前天去醫院看望之前在大理認識的朋友。她本來在北京朝九晚五，后來去大理開酒吧。我在她的酒吧與她相識，周圍的人都在抽煙，我坐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

網絡綜藝節目《奇葩說》中，有一期辯題是要不要為了健康逃離空氣差的大城市。反方蹦蹦認為，對年輕人來說，奮斗最重要，空氣不是事，反正成功總要付出代價。

但奮斗到底要不要這么自虐呢?就像我這位朋友，別人去大理是為了呼吸新鮮空氣，她去創業，兩年不到就病了。大理毫無規律的詩意生活嚴重損害了她的健康。我陪她一起等待切片結果，當知道結果是良性時，我們都哭了。

走出醫院，5月的薔薇花開在鑄鐵籬笆上，我站在花下，給她發了一條微信：把自己照顧好，就是人生最大的詩意。

可能有人覺得這句話矯情。時代像風像雨像過山車，“快”永遠在吞噬“慢”，哪有時間停下來對自己好。再說，你對自己好，父母怎么辦，女朋友怎么辦，或者伴侶與孩子怎么辦?社會身份怎么辦?從輕盈的孩子，變成拴鑰匙的成年人，在面對責任與欲望時，我們總是忍不住透支自己。然而透支的結果是，我們最終沒有敗給對手，卻敗給了自己。

很多人一提起對自己好，首先想到的是無限地滿足物質欲望，買名包名車，環游世界。其實對自己好，首先是對自己的身體好。搜狐創始人張朝陽在事業如日中天時，患上抑郁癥，不得不把公司交給下屬打理，錯過了微博、微信發展的黃金時代。歌手樸樹發了新專輯，距離他上一次發專輯已有十四年。這十四年中，樸樹曾經唱著詩意滿滿的《那些花兒》，卻再也找不到平凡人生的方向。直到有一天，他決定好好照顧自己，早睡早起，飲食清淡，堅持健身。

李健被稱為音樂詩人，他每天堅持健身。衣品、身材、與娛樂圈恰好的距離感以及私生活方面極度聰明的自律，都讓他不必去遠方，往那兒一站就是詩情畫意。詩意的人生是以自律、內心豐盈、不生病為前提的。

首先要照顧好自己的皮囊，其次要擁有獨門武功，隨時將自己的心情與險惡的世界隔離開來。寫出《從前慢》那樣直擊心靈詩句的木心，在監獄里，用寫悔過書的紙，畫下鋼琴琴鍵，假裝彈莫扎特與巴赫。他還把自己的爛鞋，修改成老上海紳士流行的尖頭皮鞋，樂呵呵地看著它。木心形容監獄里的生活：“我白天是奴隸，晚上是王子。”

每當工作壓力大時，我就增加閱讀時間，因為讀書是無成本的造夢。最近重讀亦舒的小說。癡迷于亦舒的人，一定不僅因為她能寫出“哪個姑娘年輕的時候，沒有靠微笑換取過什么”這樣涼薄卻又深刻的句子，更因為她特別愛自己。愛到什么程度?家里的每一個物件都要親手選擇，必須在白色百合花的香氣中，開始一天的工作。

我在健身房遇到一位3歲孩子的媽媽，來上體驗課。她很喜歡健身房的氛圍，同時也覺得自己應該塑形，更重要的是，想用健身這個理由，偶爾逃避帶娃的枯燥。但她很猶豫，家境不寬裕，如果辦了健身卡，就不能給孩子報鋼琴班。我鼓勵她：“你身體好了，說不定很快能把鋼琴班的錢賺回來。”不知是不是受了我的鼓勵，她辦了健身卡。沒想到是個瑜伽天才，我練半年做不好的動作，她第一次就做到了。一年以后，她開始在一個瑜伽教室兼職當教練，歪打正著地賺回了孩子報鋼琴班的錢。即使沒有這個戲劇性的結局，我也不覺得她對自己好會傷害誰。與孩子早一年或晚一年學鋼琴相比，媽媽的心情愉快更重要。

把自己照顧好的人，也會把生活打理好。而懂得對自己好的人，別人自然不敢怠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