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春拍里的“冬天”

馮瑋瑜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在跨過了2018年6月由嘉德、保利領頭，其它拍賣公司踴躍跟進、各家百花爭艷的北京超級拍賣周后，2018年的春拍已近尾聲。這輪北京春拍（僅以嘉德、保利、匡時、翰海、中貿圣佳、榮寶、誠軒、華晨、東正、銀座等10家統計）公開數據顯示的總成交額是85.1億元人民幣，成交額比起半年前的2017年秋拍減少了近四分之一。

這些年來，我一直持續在北京和香港的重要拍賣會上買入中國藝術品，今年也不例外，從市場參與者的角度便有一些自己的見解，與大家共饗。市場下滑勢態顯著

這幾年來，藝術品市場一直在調整中，各個門類都在市場調整中尋底、擠泡沫，這幾年的痛苦筑底過程中，市場本來已經逐步穩定下來甚至有反彈的跡象，到了2018年春拍，中國藝術品市場再次出現大幅下滑，原因不外乎以下幾方面：1.伴隨著資金流動性緊縮，中美貿易戰腥風血雨、股市屢創新低，房地產市場的調控，未來經濟越來越難以把握，大家多了困惑和顧慮，捂緊了錢袋子；2.年初的假畫案牽涉之廣以及遲遲未能結案，市場傳言很多，真假莫辨，影響了市場的信心。而在北京春拍前，又傳出了某書畫協會領導出事的傳聞，據說個別知名畫家也牽涉其中。這些負面消息都嚴重打擊了藏家的熱情，讓很多藏家、愛好者對藝術品市場退避三舍，持觀望態度，對整個市場產生了不利的影響；3.沒有出現新的熱點板塊來激勵市場，還是在老板塊上打轉，沒有產生有號召力、有沖擊力的新板塊，藝術品門類在原地踏步，在弱市下就顯得力不從心，盡現疲態。

中國藝術品縮量明顯

中國藝術品的上拍數量萎縮，特別是在香港蘇富比、佳士得香港表現得尤為突出。以往每次的香港蘇富比、佳士得香港的春秋大拍，預展里的中國藝術品總是琳瑯滿目，但今年他們采取“縮量穩價”的戰略，事實證明他們對中國藝術品市場的把握是準確的。在市場調整時，不是高歌猛進，而是針對市場采取不同的策略，確保成交率，穩定成交額。

即使是國內的拍賣公司，上拍的拍品也比前些年縮減了，無論高價貨、低價貨還是中價貨，均受影響，而且高價貨的影響更甚。例如嘉德上拍的徐悲鴻名作《愚公移山》，這是在中國繪畫史上流芳百世的作品，竟然流拍；而另一件“乾隆御制青花夾洋彩通景‘桃花源圖雙耳活環大瓶”，此瓶來源好、釉彩好、構圖漂亮，遠超于5月佳士得香港以6648萬港元成交的“清乾隆瓷胎洋彩黃地錦上添花蓮紋長春百子圖雙龍耳瓶”，甚至比6月12日巴黎蘇富比那件拍出1.22億元人民幣的“清乾隆粉地洋彩鶴鹿同春如意瓶”更好，可惜只拍出成交價為5060萬元人民幣。

拍賣后，我跟代客舉牌競得此瓶的行業大佬翟健民交流時，翟老師也認為成交價偏低了，甚至連他的客戶都不相信那么低就可以拿到手，真是喜出望外。可見現在市場大資金的緊縮程度。以香港蘇富比春拍的“清康熙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為例，這件人見人愛的琺瑯彩碗，成交價為2.33億港元。拍前很多人哄傳會超過三億港元，中國古陶瓷鑒定大家黃少棠老師與我聊天時，我就認為過2億也很艱難，無他，缺錢而矣。事實也證明了這點。

流傳有序和名家舊藏是亮點

藝術品投資要注重“流傳有序”是我一直以來的觀點。在本年春季拍賣會期間，各家公司組織的名家舊藏專場備受追捧，無論是書畫、瓷器、雜項，以名家舊藏作為一個獨立專場出現的，市場的認受性較高，往往錄得100%成交的“白手套專場”。

例如“逢辰現世——曹錕舊藏宋刻孤本《石壁精舍音注唐書詳節》”“翦翦風——翦淞閣精選文房名品”“什襲之藏——馬錢特九秩晉三甄選清瓷御窯雋品”“玲瓏室故紙——馬裕藻、馬巽伯父子珍藏文翰”“玫茵堂專場”“九滕書屋”等。特別是“曹錕舊藏宋刻孤本《石壁精舍音注唐書詳節》”以1.104億元人民幣成交，創下了古籍善本的全球拍賣新紀錄，為古籍收藏市場打開了一扇想象的窗戶，拓寬了古籍善本價格定位的空間。

而保利的“景元——亞歷山大瓶與元青花儲器名藏”專場，也讓收藏界眼前一亮，一下子拿出那么多件流傳有序的元青花瓷器做專場，前所未見，空前震撼，結果當然也是成交喜人，并且帶動本場的其他拍品也全部成交。

越是弱市、越是傳言多，藏家對“流傳有序”和“名家舊藏”越加關注和偏愛，這樣的拍品市場認可度高，可見除了拍品本身的質素外，可靠的來源也很重要。

新舊藏家的代際交替開始

在本年春季拍賣會期間，據現場所見，還是熟面孔居多，但也不乏新人。老一輩的藏家，憑著多年來在藝術品市場的經驗，對藝術品門類、板塊、價格、價值已形成了基本的判斷，大多也各自建立了收藏體系。而新進藏家憑借著喜愛，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昂然進入藝術品收藏市場。他們的成長環境和所接受的教育，與過去完全不一樣，因而他們的世界觀、對藝術品的喜好與評價，與老藏家迥然相異。

他們是市場的新生力量，既沒有負擔，也不墨守成規，在各門類都有所涉及，可見新藏家群體還是各自為戰，尚未形成一個共同的審美、價值認知體系，但很多老藏家難以接受的當代藝術、裝置藝術等門類，新藏家們都欣然笑納，這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新藏家們是中國藝術品市場的未來，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他們會成為中國藝術品市場的中堅力量。隨著新藏家群體的成長、壯大和成熟，他們將影響中國藝術品市場的走向。

綜觀2018年的春拍，市場向下的趨勢已經形成，秋拍未可輕言樂觀，無論是拍賣公司還是藏家、行家，都會面對更加嚴峻的市場考驗。但冬天已經到了，春天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