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教授丁肇中

達 明

眾所周知，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美籍華裔物理學家丁肇中教授有句口頭禪“我不知道”，這并不是他的隨意應付，而是嚴謹治學的態度使然。

“我不知道”的來歷始于2004年11月7日。那天，丁肇中應邀為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師生做報告，報告內容是關于尋找太空中的反物質和暗物質。一個小時的精彩報告后，按慣例要回答師生的提問。

學生提問：“您覺得人類在太空中能找到暗物質和反物質嗎？”

丁肇中回答：“我不知道。”

學生提問：“您覺得您從事的科學實驗有什么經濟價值嗎？”

丁肇中回答：“我不知道。”

學生提問：“您能不能談談物理學未來的發展方向？”

丁肇中回答：“我不知道，所以沒辦法談。”

在回答“我不知道”時，丁肇中表情自然誠懇，沒有任何明知不說的矯揉造作。在場師生大感意外，短暫的沉默后有人竊竊私語起來。丁肇中察覺到了大家的反應，微笑著說：“我不知道的事情絕對不能去主觀推斷，而最尖端的科學很難靠判斷來確定是怎么回事。”簡短而平實的話語，贏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從此，丁肇中就有了“我不知道”教授的雅稱。

2014年11月12日是中山大學建校90周年校慶日，學校邀請丁肇中為師生演講，講述自己在實驗物理學方面的心路歷程。在短短20分鐘的問答環節，丁肇中總是側耳傾聽，回答問題則言簡意賅，又非常謙虛。

問：“您的研究對我們的生活有什么意義？”

丁肇中：“我不知道。”

問：“您怎么看待一些認為意識對物質有影響的說法？”

丁肇中：“我不知道。”

問：“您怎么看弦理論等物理學新理論？”

丁肇中：“我不知道。”

一名老師問道：“中國的實驗物理在5～10年內將是什么走勢？”

丁肇中：“我不知道。雖然我常到中國來，也有許多合作，但我還是住在國外，確實不了解情況。只有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對這里的一切都很了解的人才能說出自己的觀點。”

當有學生問到他關于失敗的實驗經歷時，丁肇中微微一笑說：“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失敗的實驗。”

他說，每當他做實驗時，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會待在實驗室里，想象可能會出現的錯誤，然后在實驗過程中避免這樣的錯誤。“奧運會有金銀銅牌，但自然科學界不會承認第二名，因此不存在犯錯的機會。”

在回答學生“為何要研究宇宙的起源，這對世界、人生有意義嗎？”時，丁肇中再次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的研究有什么用。”

他舉例說：“20世紀初，科學家們研究量子力學時，并不知道幾十年后這可以應用到激光、通信中。”他還將基礎研究比作金字塔的基石，在他看來，所有技術的發展都生根于基礎研究中。“如果一個社會將自己局限于技術轉化，那么過了一段時間，當基礎研究無法提供新的知識和現象，就沒什么東西可轉化了。”

丁肇中最后說：“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這樣的研究對將來會產生什么意義，但我做這項工作就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好奇心是人和動物最大的差別所在。”

也正是“不知道”激發的強烈好奇心，使丁肇中不斷探索“不知道”的領域，為人類揭開了許多的“不知道”，并最終成為享譽全球的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