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龍(云南藝術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阿細跳月是一種阿細人最具代表性的民族民間舞蹈,阿細跳月阿細語稱“高斯比”,即“歡樂跳”之意,漢語稱“跳樂”。又因常在月明之時,圍著篝火而舞,故名“跳樂”。它發源于云南省彌勒市阿細人聚集區,流行于云南彌勒、石林、瀘西等地。青年男女社交娛樂形式。曲調以do、mi、sol為骨干,節拍以5(3+2)混合拍為主。前三拍為主旋律,后兩拍用力撥弦。舞者的4步伐與此相吻合,前三拍進退、轉身、跳躍,后兩拍原地拍掌對腳。表演時,大家隨著領舞者忽而形成兩大橫排,進退歡舞,如潮漲潮落,雙雙對舞后,依次散開,如渠水分流而去。舞蹈的基本動律是左右晃身、擺胯。整個舞蹈熱情奔放,大幅度的跳動和變化鮮明的圖形,構成熾熱的氣氛,具有濃烈的野趣美。
撒尼是彝族的一個支系,早在公元2世紀,滇池一帶是彝族先民活動的中心。大約在3世紀,逐漸擴展到了滇東北、滇南、貴州、廣西一帶,與其他民族雜居融合,形成了眾多的支系,其中,居住在云南石林、丘北一帶的彝族多為撒尼人。撒尼人非常崇尚老虎,在撒尼語里“羅”是虎,“倮”是龍,因此他們早先也自稱為“羅倮”,意思是像龍和虎一樣勇猛而不可戰勝的民族。其音樂特點同樣以do、mi、sol為骨干音,節拍以5(3+2)混合拍為主。
《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是在1953年4月由范禹和曲作家麥丁合作創作的,這首歌的創作靈感正是來源于云南彝族熱情淳樸的少數民族同胞。當年范禹和麥丁來到云南的路南縣,受到當地居民的熱情款待,路南縣是彝族支系撒尼人的聚居地,他們能歌善舞,喜歡用歌聲來表達對遠道而來的客人們的歡迎。
曲作家麥丁回憶說:“當時在寨子里住了大概2個月,我為少數民族地區這些土生土長的音樂藝術所深深吸引,我更為勤勞善良、熱情好客的撒尼同胞所感動,這一切都讓我迸發出一種強烈的創作欲望,我用撒尼風格的曲調定下了主旋律,揉進民歌《放羊調》的音樂?!卑滋焖麄儙屠相l打麥子、放牛、種田,晚上則串寨子,收集民歌。范禹在此寫下了這么一段歌詞:“路旁的花正在開,樹上的果兒等人摘,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這樸實、親切、誠懇的語言,激發起麥丁的創作靈感,他以當地彝族撒尼風格的曲調定下了主旋律,吸收了當地彝族音樂老師金國富創作歌曲中的有關樂句,同時揉進民歌《放羊調》的音樂,還參考了俄羅斯民歌中高音長音的襯托,最后完成了這部混聲四部合唱歌曲。
后來,《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傳唱到大江南北,贏得頗多贊譽。周恩來總理聽到這首曲子后非常高興,指示將它放到人民大會堂作為迎賓曲目。1957年7月,在莫斯科舉行的第六屆世界青年聯歡節國際音樂作品比賽上,該歌榮獲金質獎章后,為了滿足各地演唱需要,也為了便于發表,范禹這才在北京頤和園花一毛錢坐在昆明湖邊的茶座上,一邊喝著茶一邊填了漢詞,并對第三段作了較大的修改。這首歌這才第一次發表在《歌曲》雜志上,也才正式在社會上傳唱開來。2008年,第二十九屆北京奧運會閉幕式,該歌曲象征著世界民族大團結,作為壓軸節目出現。
《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這首歌的成功,正是因為其民族風格濃郁,從生活中來,感情是真實的、很有深度的。歌曲中的音調、節奏、節拍多采自阿細跳樂、撒尼音樂中的音樂元素:
1、在曲調方面,撒尼音樂和阿細音樂,都是以do、mi、sol三個音為骨干音,調式為宮、角兩類調式?!哆h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這首歌的調式為宮調式,曲調也是以do、mi、sol三個音為支點而發展,例如路南縣圭山鄉彝族撒尼支系的民歌《阿詩瑪調》,全曲以do、mi、sol三個音為骨干音,調式為民族宮調式。
2、在節拍方面:撒尼音樂和阿細跳月的節拍為5(3+2),雖然歌曲《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為2拍,但里面也運用到了(3+2)的節拍風格。在彌勒縣西山一帶彝族4阿細支系的民歌中,大量運用了節拍為(3+2)的結構。
3、《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這首歌曲中間出現了大量的滑音和裝飾音,并且在旋律中出現了許多七度、八度的大跳音程,這些都是對撒尼音樂風格的繼承。同樣在彌勒縣西山一帶彝族阿細支系民歌中滑音和裝飾音出現的非常頻繁:
4、歌曲旋律中的大跳:在歌曲《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與彌勒縣西山一帶彝族阿細支系民歌對比中可以發現,歌曲中的旋律大跳運用一脈相承,具有鮮明的撒尼人家的特點。
當我們聽到這首歌曲時,感到它充滿了生活的真實,特定的歡樂情趣和濃厚的民族風格,但它不是民歌的模擬,它把人們的心靈刻畫得更美麗、更動人了。一首好的歌曲,并不是單純的去套用或模擬民歌,而是要依據生活,以及民間音調,進行一種創造性的勞動,曲作者在充分運用民歌旋律特色的同時,在音樂形象的創造上,完全是嶄新的。這種基于民間音樂的嶄新創造,是非常可貴的。正是由于作者的吸收、創造,才使得這首歌曲成為經典,能夠傳唱于大江南北被人民所喜愛,才能登上奧運閉幕式的舞臺代表中國文化向世界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