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愛》

謝芷若（重慶大學美視電影學院，重慶 400044）

黑片

“地主老員外家，生一獨子，取一媳婦。無奈生一子后身體落病，至此三代單傳。全家視若珍寶，從小嬌生慣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三歲就刁蠻任性，儼然活脫脫的一個小霸王，至此量成大禍。”

清晨，初升陽光的畫面中，漸顯出江南特色的大片的農田，在清脆悅耳的鳥鳴聲中，緩緩推出猩紅色的片頭字幕 —溺愛。節奏平緩的二胡聲伴隨著鳥鳴聲，到了讓人陶醉的地步—（以下畫面為字幕襯底）

依山農田旁零零散散坐落著低的茅草屋，郁郁蔥蔥的青山中呈現出一條帶有青碎石板的古道蜿蜒而出，隨著古道的延伸，一座巨大的莊園呈現在視線中，莊園的前面一塊約半畝的大坪，一顆古老的桂花樹成傘型生長在坪的邊緣，邊緣一丈遠的地方有一口小型魚塘延伸至莊園對面的青山腳下，兩旁的垂柳隨風擺動，低矮的茅草屋邊，三三兩兩的佃戶荷鋤向農田方向前走（定格）

人物：地主老員外

地主兒子

地主孫子小霸王

老員外媳婦

管家1人

護院1人

傭人1人

佃戶4人

廚師1人

屠夫1人

路人2人

私塾先生2人

江湖漢子1人

莊園內，大客廳。

老員外召集家庭成員及管家護院訓話。老員外端坐在太師椅上指著兒子：“開春了你帶著管家去各佃戶家發放今年的稻谷，包谷種子，方圓百里，一家都不能漏下，順帶把到期的接待銀子收回，打禾時督促佃戶按期把谷子交…”

兒子起身答應：“是”。

老員外指著女傭人及護院：“你們好生照顧小少爺，在園內，園外玩耍特別注意，少了一根毫毛唯你們是問。”

園外，坪內。

老員外兒子和管家在馬車上忙碌，車上裝著稻谷、包谷種子，準備出發，小霸王跑過來抱住他父親的大腿不讓走，傭人跑過來搶，小霸王那個地上滿地打滾。

莊園內，餐廳。

老員外、兒媳、小霸王圍著一張八仙桌（吃中飯），兒媳用筷子夾一雞腿放小霸王碗內，小霸王一件雞腿，大哭：“不吃，我不吃…”

老員外：“不吃雞腿。吃什么”

小霸王大叫：“要吃鴨腿，吃鴨腿…”

老員外吩咐傭人：“下去讓廚房準備鴨子，快點兒，馬上要…”

莊園外，坪內

護院牽著小霸王的手從園內出來，小霸王用腳踢了踢護院：“蹲下，快蹲下，我要騎馬玩。”護院忙蹲下身子，雙手撐地，小霸王慢慢爬上護院的背上，護院弓下身子在坪內緩緩爬行，小霸王學著趕馬車的車夫模樣，吆喝著：“駕駕駕…”折騰夠了，他就騎著護院去了餐廳。

莊園內，餐廳。

八仙桌上擺滿了很多山珍海味，小霸王爬上凳子一看，每一樣挑了一口，又吐出來，老員外哄著小霸王：“這些菜多好吃呀！怎么能吐了呢，快吃！”小霸王不聽，起身往后院跑去，指著牛欄的牛大聲嚷道：“這有牛，我要吃牛，要吃牛肉！”

老員外嚇了一跳，臉都綠了，哄著小霸王，“那牛都老了，不好吃，我們不吃它。”

小霸王一聽就趴著地上打滾，“我不管我要吃，我今天就要吃了它。”

老員外心疼的吩咐傭人“趕緊的，叫廚師和屠夫去宰牛。”

傭人遲疑的望著老員外，老員外無可奈何，眼一瞪：“叫你去，還不快去。”

小霸王開心的笑了：“殺牛嘍，殺牛嘍。”

莊園內牛欄外邊。特寫：

［空地上擺著一個木制大盆，半盆水，一根捆牛的繩子，一把屠刀。

屠夫牽著一頭黃牛從牛欄里出來，屠戶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對著廚師長嘆；“我們幾十個佃戶臉朝黃土背朝天一年也買不起這頭牛啊。”

莊園內，大書房。

老員外叫來了兒子，小霸王孫子，喝著茶對兒子說：“孫兒今年六歲了，是啟蒙的時候了，明天去請一位先生教孫兒讀書，免得無事生非，耽誤了前程。”

兒子應道：“多謝父親，是該啟蒙的時候了。”

幾天后，莊園門口，

一位私塾先生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莊園門口，先生感嘆的望了望門口的兩座威猛的石獅子，隨管家來到園內的主客廳，管家吩咐傭人沏了一杯給先生。“我去稟報主人，還請先生稍等。”一會管家回到客廳：“先生，我家主人書房有請。”先生隨著管家進入書房。

老員外：“勞煩先生，我孫兒今年六歲了，有些頑皮，特請先生在家賜教，工錢按您的規矩供奉。”

先生：“不勝感激，不勝榮幸，孔子曰：“有教無類”，只要肯讀書，老朽定當傾力相授。”老員外遂教孫兒在書房行了拜師大禮。

莊園內，小書房。

私塾先生站在一長桌中央，旁邊插著一炷香，左邊擺著幾本書，一把竹制戒尺，右邊沏的一壺茶。小霸王坐在先生對面小桌上，桌面擺放著一本古裝《三字經》，小霸王的兩只眼睛骨碌骨碌的亂轉，先生威嚴的聲音：“從今天起，你就坐在這念書，不準東張西望，不準吃東西，倘若不守規矩，戒尺伺候。”

小霸王望著先生，不出聲。先生：“打開書本第一頁，跟我讀：人之初，性本善。”

小霸王不開口。

先生舉起戒尺，起身捉住他的手，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小霸王手一縮，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先生放下戒尺，拿起書對著他說：“跟我念，人之初，性本善。”

小霸王望著先生仍是不開口。

先生拿起戒尺又打了一下，小霸王歪著腦袋，眼里已經沒了淚水，更多的是熊熊的火苗。先生不在意，仍讓他念書本。

小霸王越發不做聲。先生的脾氣上來了，又拿起戒尺，抓起小霸王的手，揚起戒尺，還沒打下，只見小霸王俯身抓住先生的手，一口狠狠的咬住不放。這一口剛好咬在先生的虎口上，頓時鮮血直流，先生急忙抽出手，壓住血管，抽身而起，卷起戒尺及書本往包袱里一放，急忙從書房走出來。來到客廳，傭人在外見了，忙去請老員外，老員外一進會客廳驚問先生何故。先生忙對曰：“老朽才疏學淺，不堪教授令孫，還請你老另請高明。”老員外見先生執意要走，令傭人拿來路費銀子，先生沉凝后回答：“無功不受祿。”說完拂袖而去。

莊園內，大書房

老員外交來他的孫兒：“你為何咬先生的手。”

小霸王理直氣壯道：“先生打了我二回，打的第三回我才咬他”

“那先生為何要打你？”

“我不會讀也不想讀，我要去外面玩。”老員外嘆了口氣，“過幾天去城里請個先生來教你。”

幾天后，莊園內，書房

老員外坐在太師椅上，并排坐著一位老先生，穿著灰色長袍，提著一個古香古色的小書箱，手中拿著一把竹制戒尺，頗有幾分威嚴。小霸王孫兒站在對面。老員外開口：“今天給你請來了縣里有名望的先生，你要好好讀書，不可頑皮搗蛋。”

孫兒望了望先生應下。接著像上次一樣，向老師行禮。

次日，莊園內，小書房

和上次一樣，這位嚴格的老師喝了口沏好的茶，蓋上茶杯，說到：“聽說你的上一位先生教你讀書，你不讀，還咬了先生？我可不怕你咬，規矩和上次一樣，聽見沒有？”

小霸王一本正經的應了：“知道了”

先生：“現在開始讀三字經，我讀一句，你就跟著讀一句。”

先生：“人之初，性本善…”

小霸王：“人之初，性本善…”

先生：“性相近，習相遠…”

小霸王：“性相近，習相遠…”

先生：“茍不教…”

小霸王：“狗要叫…”

先生：“茍不教…”

小霸王：“狗要叫…”

先生很耐心的放下書對小霸王說：“是茍不教。不是茍要教。”

小霸王：“是狗要叫，不是狗不叫。”

先生有些生氣：“是茍不教”

小霸王振振有詞：“是狗要叫”

先生：“為什么是狗要叫？”

小霸王理直氣壯道：“狗不叫，那不是條死狗？”

先生目瞪口呆想起老員外承諾比平時工錢翻倍又耐心的解釋：“這茍不是那狗！”

小霸王得意的問：“那你這狗又是什么狗？”

先生再也忍耐不住，勃然大怒，舉起戒尺欲打下去，卻狠狠打在自己的手心。然后走出書房外喚來傭人去請老員外，傭人只能快步去請老員外。

老員外趕來書房見先生怒容滿面，知道一定是孫兒頂撞了孫兒，只好安慰到：“先生息怒，是小畜生愚鈍。”先生：“哪是，畜生愚鈍，令孫聰明絕頂，老朽實在慚愧，不敢承教，員外另請高明，告辭！”說完拎著小書箱揚長而去。

莊園內，書房。

園外坐在書桌前，小霸王站在員外的對面。

老員外生氣的指著他：“先生為什么生氣？他打你了？”

小霸王：“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他倒是沒打我，但是他打自己的手心”

“打他自己的手心？說來聽聽…”

小霸王逐將先生如何教自己的一一的說出來，說到“茍不教”時，自己和先生爭了起來，明明是活狗，先生偏偏要說狗不叫，我偏讀狗要叫，先生就生氣了。他問我為何要說狗要叫，我就回答先生說，狗不叫了就是死狗。先生就說，這茍不是那狗。我問先生，那你這狗是什么狗？先生就大發脾氣了，拿起戒尺要打我，最后他打自己的手心。”

老員外聽了小霸王的講述，臉成了豬肝色，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你自己去玩吧。”

莊園外，桂花樹。（夏日）

［七月，驕陽似火，青石板鋪成的古道地面呈現出肉眼可見的騰騰熱氣。桂花樹下，卻又涼風習習，小霸王那個坐在離地三尺高的樹杈上，享受著自然涼風。

莊園的護院站在桂花樹的邊緣。桂花樹下，坐著幾個挑籮筐的小販在休息。

小霸王突然大叫：“我要尿尿！”護院沒反應過來，就見小霸王脫下褲子朝著樹下撒去，頓時樹下幾個小販臉上身上盡是尿水，急忙起來身滿臉怒色往樹上看去，發現是一小孩正準備動手逮人，護院這時候走上前，他們見護院身材高大威猛，這幾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挑起擔子快步離開，小霸王在樹上樂的哈哈大笑。

夏日，莊園外，桂花樹下

［小霸王從莊園溜出來動作利索地爬上桂花樹在樹杈上坐下來，只見前方一個江湖漢子神色匆匆，身著對襟背心，青色長褲，扎著綁腿，腳上套著一雙麻質草鞋，斜背著一個黃色包袱，臉上掛著汗珠，朝著桂花樹下疾步而來。

來到樹下，他解下包袱斜掛在桂花樹的枝條上，匆匆看了樹杈上坐著的小霸王，幾步走到魚塘旁邊，雙手捧水朝臉上撒了幾次洗了臉，有移步到另外一處，雙手捧水連喝了幾口，愜意地來到樹下坐著，從包袱里拿出個餅子往嘴里送。這時，小霸王又開始搗亂，往樹下撒尿，江湖漢子抬頭就發現小霸王在做壞，頓時大怒，正準備上樹逮人，剛好護院從園內走出來尋小霸王吃午飯，趕過來，見小霸王尿了江湖漢子一臉，急忙拉著小霸王就走，小霸王見護院來了，越發大膽，邊走邊說“這樹是我家種的，這坪也是我家的，我才不怕你呢！”

江湖漢子怒氣升起，說道“下次再犯，我絕不輕饒！”說著取下掛在樹上的包袱，走到魚塘邊脫下背心，洗凈擰干沿著青石板古道往山上走去。

莊園內，餐廳。

剛吃完午飯，傭人收拾碗筷而去，返身給老員外和員外的兒子沏上茶后離開。護院站在八仙桌旁，將中午和前幾次小霸王在樹上搗亂的事稟報給他們聽。剛從外地回來的父親聽了立馬雙眼瞪向小霸王，小霸王一見父親的眼神，立馬往老員外身后躲去，老員外一見：“孩子還小，不要嚇著他，你還是管管外邊的事。”小霸王見爺爺護著，給父親扮了個鬼臉。“那棵樹是我們家的，我想在哪兒撒尿就在哪兒撒尿。”小霸王的父親聽完嘆口氣，不再開口。

數日后

莊園外，老桂花樹下。

［小霸王從莊園溜出來歡快的爬上桂花樹，坐在樹杈下，雙腿前后擺動，口里唱著不知名的兒歌。

數日前的江湖漢子還是原來的裝束，從山上往下疾步而來。到了樹下，見霸王又坐在樹杈上，瞪了他一眼，把包袱放下轉身去了魚塘邊洗臉，回到樹下坐下閉目養神。小霸王往樹下看又開始惡作劇，這次他把尿撒在江湖漢子的頭上，江湖漢子的趕緊睜眼跳開。

這下他憤怒至極，立馬從樹杈上把小霸王提下來，“上次我就警告你，再犯絕不輕饒！”漢子把小霸王提起來從枝條上取下包袱，準備到莊園內說理去，這時小霸王又使出咬先生那招，俯身朝漢子提著他的手上虎口咬去，漢子負痛，朝莊園望了一眼，返身幾步往魚塘邊的石板路走去，隨手一扔，小霸王落入魚塘里，江湖漢子揚長而去。

魚塘里，小霸王在水中撲騰了幾下，一會兒水泡逐漸平息。

護院從莊園大門出來，不見小霸王，桂花樹杈上也沒有蹤影，喊了幾聲：“小少爺，小少爺。”無人應答。忽然發現樹下有他的一個鞋子，再往魚塘邊尋去，尋著另外一只鞋子，他慌忙跑回莊園，老員外，傭人齊往水塘邊走去。護院、管家下水摸撈，一會兒，小霸王被撈了上來，毫無氣息。老員外見了兩腿發軟直直的倒了下去。

尾聲

小霸王的父親問詢從外地趕了回來，管家迎了上去，他沿著青石板古道悲愴地往山上走去。

灌木林里，一間新鮮黃土堆成的小墳落入小霸王父親的眼里。來到墳前，頹然地坐在小墳旁邊。

望著對面的莊園，目光又緩緩地移向墳墓。（閃回）小霸王在地上在地上打滾的鏡頭，宰牛的場景，讀《三字經》里的“茍不叫”的鏡頭…。

小霸王父親抬頭見新墳旁邊有一塊舊木板，順手拿過來，口中喃喃自語：“溺愛，溺愛呀！”

從包袱里取出毛筆，墨盒，提筆在木板上寫了四個大字“溺愛之墓”，起身斜插在新墳上。

特寫：溺愛之墓，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