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霞(煙臺大學法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5)
利益衡量論是以赫克為代表的利益法學派最先倡立的,從總體上來說,赫克的利益法學所采取的是一種折衷立場,他既批判概念法學也反對自由法學,兼顧法律的穩定性與個案裁判的妥當性,力求在不損及法的安定性的前提下謀求具體裁判結果的妥當性,在法律方法上他首開了利益衡量論的先河,從法律方法論的角度來看,這是其極為重要的貢獻他明確指出“立法中的斗爭不是為了準確地定義概念或前后一致地運用已確定的定義,而是為了保護各種利益。今天己被普遍接受的觀點是,從歷史的角度看,法律是利益的產物,“各種法律命令的形成是基于生活的實際需要及其評價,而不是基于被設計出來的一般概念。”對于這種方式的具體運用,赫克也規定了嚴格的應用條件,即制定法允許法官作出個人評價的場域。具體來說,他認為在以下三種情況下,法官才可作出自己的價值判斷一是法律明確授權法官自由裁量二是法律條文中使用了不確定的、需要填充價值的字眼三是如果法官必須根據作為整體的法律來作出判決,而各種法定的價值判斷卻相互矛盾或不起作用,也需要作出個人的評價。
利益衡量作為一種法律方法,是世紀之初以赫克為代表的利益法學派所提出的,關于利益衡量的含義,臺灣著名學者楊仁壽先生在《法學方法論》一書中對“衡量利益”一詞做出過這樣的解釋:“法官在闡述法律時,應擺脫邏輯的機械規則之約束,而探求立法者與制定法律時衡量各種利益所為之取舍,設立法者本身對各種利益業已衡量,而加取舍,則法義審明,只有一種解釋之可能性,自須尊重發條之文字。若有許多解釋可能性時,法官自須衡量現行環境及各種利益之變化,以探求立法者處于今日立法時,所可能表示之意思,而加取舍。換言之,利益衡量是立法者發現各種問題或利害沖突時,由法律秩序可觀察而得知立法者的價值判斷。
利益衡量與司法功能的實現應當實踐層面上分析,而利益衡量的必然性問題實質上是一個實踐問題,即是一種司法實踐過程中客觀存在的現實狀態,所以,利益衡量的必然性是對司法過程的這一客觀規律性的描述。基于對利益衡量方法的性質、目標和操作機制等問題的認識,利益衡量應當遵循合法性原則、利益最大化原則、正當激勵原則和司法克制原則。
1、利益衡量的合法性原則。利益衡量的合法性原則意味著利益衡量過程中對法律的遵從,而不能僭越甚至顛覆法律,這是處理利益衡量方法與法律規則關系最基本的原則,也是司法過程的性質使然。在操作層面上,合法性原則可以概括為兩點具體要求:一是利益衡量要限定在法律框架之內,這是法官服從法律規則的外在保證。這也就是要求利益衡量只能在法律的疆界內發揮其應有的作用,不能越出法律的邊界。二是衡量的結果意要有相應的法律規則作依據,經得起法律的檢驗,這是在形式上使利益衡量合乎法律的根本保證。如果法官衡量的結果找不到相應的法律依據,即出現了法官的衡量結果與法律規則沖突的情況,這就出現了個誰服從誰的問題,按照利益衡量的合法性原則,法官應當自覺地服從法律規則
2、利益衡量的整體利益最大化原則。整體利益最大化應當作為利益衡量操作過程中具體的目標追求。司法過程中的整體利益最大化,首先是奠定在合法利益得到保護的基礎之上的,這也是判決結果在法律層面上具有可接受性的的必不可少的基本要件。切實保護合法利益不但是司法的基本使命,也是維護法治所必須的。
3、利益衡量的正當激勵原則。法律不但能夠指引人們的行為,還能夠使人們對某種行為進行評價和對其結果進行預測,從而對人們產生某種激勵。一個活生生的判決結果遠比那些抽象模糊而似乎十分遙遠的法律規則更能產生認識上的沖擊效果,也更容易引起人們的關注,更能對人們今后的行為產生某種激勵作用。據此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許多著名的案件本身遠比據以判案的法律規則更引人關注,引起的社會反響更強烈。
4、利益衡量的司法克制原則。利益衡量操作中的司法克制,首先要求利益衡量方法的運用應堅持一種被動的原則。在現實的司法過程中,利益衡量應當是法官在不得已情況下而采取的一種法律方法,即在不運用利益衡量方法案件就難以得到妥當解決的情況下才加以運用。其次,利益衡量過程要充分體現出對立法權的尊重。對立法權的尊重既是法治的必然要求,也是制約法官的主觀任性的外在條件。這就要求,在利益衡量的具體操作中,法官要盡可能地探究并體現出法律規則的原意
隨著中國社會的發展,各種新的利益訴求不斷出現,大量糾紛最終進入司法,通過訴訟的方式來解決問題。許多新型案件迫使法官、學者和立法機構改變法學思想,探索解決問題的新途徑。利益衡量理論的產生有其歷史的必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1)社會自身的快速發展。從制定法的視角看,法律是對已經成熟的社會關系的規范性的調整,是對以前經驗的總結,其對制定以后發生的事情不坑能做出細致周全的規定。但法官不能以法無明文規定而拒絕判決,司法的功能及責任要求法官對不同利益進行評價、確認與合理分配。(2)立法的滯后。雖然中國基本的法律框架已經具備,但仍然是粗線條的立法,就其科學性、嚴謹性以及對社會關系的覆蓋程度而言,與發達國家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此時,如果要求自動販賣機式的機械法官,只能給實踐帶來災難。(3)司法自身的規律。司法雖然是被動的、中立的,但這主要是指程序方面的。在法律的發現方面,在法律的解釋方面,離開法官的主管能動性可以說是寸步難行。法官在解釋法律時,不可避免地要對法律背后所要調整的種種利益關系進行判斷、權衡,以實現法律的真正目的。因而利益衡量是司法過程中的客觀存在,否認司法過程中法官的利益衡量就意味著否認司法自身的規律。
法官在進行利益衡量時,要受到一定的限制,以確保權力的合理使用。對利益衡量的限制有以下幾個方面。1、利益衡量不能取代法律解釋,必須以法律的安定性為首要價值2、立法者的利益衡量高于法官的利益衡量,對現實社會中的典型利益沖突,立法者已通過立法加以類型化、固定化為規范,此時立法者的立法政策或者說立法時價值衡量具有優先的地位。3、法官所可衡量者必須是合法利益4、利益衡量應在合理限度內依利益位階和比例原則衡其輕重5、法官必須展示其利益衡量的過程,在判決書的說理部分展現該衡量過程,已接受上訴法院的監督和社會的審視、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