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蒙
我所在的高中是小城的驕傲,每年以60%-70%的一本上線率吸引周邊城鎮源源不斷地往這里輸送優秀學子。這所臥虎藏龍的縣重點在師資力量、硬件條件、保送名額等方面終究難敵市里的重點高中,唯一能拼的便是時間。學校把高三生的日常規劃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課從早上七點半上到晚上十點,唯一能浮出水面喘息的時間僅剩周末半天假,并且拖著一沓厚厚的作業。
我無數次看見過凌晨五點半的小城—街道永遠是沉寂的,燈火寥寥,天空永遠是黑暗的,星點稀疏。那時對生活最大的盼頭,就是我在路上,我很快就到達學校,我會度過平靜而努力的一天,然后戴月而歸,于下一個凌晨五點半再度披星外出。每一天都活在輪回的期待中,有所收獲,有所值得。
我在課桌最易看見的位置寫下590的高考目標分數,雖然試卷上猩紅的水筆痕跡時刻嘲笑著我醒醒吧,過往兩年你都是徘徊在500出頭,勉強夠著一本線。可是如果夢想太容易,那還叫夢想嗎?我真的這么做了,把大目標分割成幾個從低到高的小目標,把所有的興趣愛好統統擱置一旁,生活里不是三點一線就是英數理化。像把自己的生命扔到汪洋,我拼死拼活、竭盡全力,就想賭一賭蝴蝶能不能飛過滄海。
從一統到二統,稍落后的數學和英語漸有起色,都達到了110-120的穩定分數。可化學卻如同噩夢,連及格分都達不到!高中幾年里化學老師的教學方法我一直適應不了,上課就算再費勁地集中注意力還是聽得云里霧里。化學幾乎是靠自己摸索著學,效率極低。我每天特意騰出一定的時間把化學的知識點翻來覆去地背,把做錯的題型反反復復地看。拿到周測試卷,選擇題還勉強能撐住,但后面大題里的化學實驗、化學方程式、有機無機化合物符號扭曲得好似天書一般的瑪雅文,我睜著文盲一般焦慮而徒勞的眼睛,看不到任何希望。縱使其他科目再高分,嚴重的偏科就以致命一擊把我打回原地,我依舊被半數人踩在腳底。
最怕的就是嘶聲吶喊沒有回聲,最怕的就是一路狂奔依舊迷路。我重新對化學制訂了一套學習計劃。不再以為靠背就能學好化學,也不再以為一點不背就能學好化學。除了背牢知識點,還慢慢去理清化學過程中的邏輯關系,搞懂原理,適當記憶常見的結論、規律和套路。雖然這種看上去像是從零學起的辦法很吃力,但此前拿到試卷就一頭霧水的迷茫感正在減少。同時不對化學寄予過高的期望,把重心放在抓牢擅長科目上。兩邊一統籌,三統時總分拉高了一層臺階。
真正忙碌時根本意識不到什么是疲憊,日子過得飛快,值得記憶的事情變得簡單而集中。清晨五點半的光景如幻燈片一幀幀放過去,我知道這樣乏味的清晨仍會占據往后的時光,我迫切地渴求終點,但更多的是安心,因為更大的世界,就要來了。
科比曾說:“洛杉磯早上四點時仍然在黑暗中,而我已經起床行走在黑暗的洛杉磯街道上。一天過去了,洛杉磯的黑暗沒有絲毫改變;兩天過去了,黑暗依然沒有半點改變;十多年過去了,洛杉磯街道早上四點的黑暗仍然沒有改變,但我卻已變成了肌肉強健,有體能、有力量,有著很高投籃命中率的運動員。”所以高考考了578分我一點都不意外,離目標的590雖差一些,但是,有多努力就有多幸運,我高中三年最高的那次分數,是高考。
其實我們都知道的,萬水千山只不過是伏筆,總會等到姍姍來遲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