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萬明
那些毛色艷麗的馬群
正在谷底埋頭吃草。
此刻 積雪舉高了天山。
馬群一抬頭
就能看到流動的云。
我抬頭,看到了新疆的棉花。
這些棉花被母親墊進襖里。這些年
我一直穿著母親的溫暖
在塵世上游走。
風把鎮子撕開一個豁口
從豁口走進來一頭牛。擋住
落日投下的最后一縷夕光。
風撕開黃昏時,我看見母親
背著一袋燕麥
從這個豁口出發,翻過暮秋
一直走到薄霜盡頭。
牛經過豁口又回到鎮子??赡赣H
再也不回來了。像走丟的故鄉
現在 想起母親時
我只能朝豁口那邊的土堆瞭望。
從風里看過去
一場沙塵剛剛抵近城門。牧羊人
披著一身蒼茫
站在烽燧旁。
一排胡楊
收留了薄霜??蜅@?/p>
沒有胡商和交易。也沒有
遲到的信使。
戍邊將士走了。烈酒
似乎還在營帳流淌。
荒涼散了。留下一眼泉
像河西的眼睛
看著祖國。
今晨,牧人揭起簾子
看見詩歌中瘦瘦的阿克塞
披上一件棉衣。
陽光照常落在馬背上。
幾個哈薩克姑娘照常牽著笑聲
從帳篷走過。
柵欄的馬,抖了抖身子
還是沒有抖掉
身上的陽光。
一只鷹剝開石頭上的溫暖。
像阿克塞剝開
塵世上的孤獨。
遠遠地 我看見母親背著一捆柴火下山
落日在山頭靜靜站著。一直把母親
送到村口。
一陣冷風刮過墳地。
此刻 我忍著的淚水
在眼眶趔趄了一下
掉進鄉愁里。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