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菜園

文 l 王利彩

周末,我起了個大早趕到菜市場，準備買點兒新鮮蔬菜。也許是周末的緣故，菜市場的人格外多，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我一面溜達，一面四處觀望。

在菜市場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個小攤兒映入我的眼簾。說是小攤，其實就是鋪在地上的一張舊床單，上面零散地放著幾捆青菜和幾個老南瓜。青菜上帶些泥土，甚至還有一些蟲洞。說實話，賣相不是太好。攤位后坐著一位老大爺，帶著農(nóng)村人特有的淳樸。“大爺，青菜怎么賣啊？”我蹲下去問道。“一塊錢一把！”大爺拿起一把青菜，笑著對我說：“你看看，這菜多新鮮，這是我一大早剛從菜園里拔的，還帶著露水呢！”

聽大爺說到“菜園”，一下子把我的思緒扯得很遠很遠……小時候家在農(nóng)村，由于兄弟姐妹多，父母去地里勞作的時候，總會帶上我們。大的幫父母干活，小的在地頭玩耍。那時候的我們不懂得體諒父母的辛苦，被叫到地里總是十分不情愿。但有一個地方，卻是我和小伙伴們非常愿意去的，那就是菜園。

菜園是隊里專門留出來給大家種菜的。我家的菜園與打谷場相鄰，中間被一道矮矮的土墻隔開，其他三面都是莊稼地。夏季，菜園里種的有黃瓜、茄子、豆角、辣椒等。大人們?nèi)ゲ藞@澆水、施肥，而我們只能去摘菜。相比割麥、掰玉米等重活，摘菜是我和小伙伴們最喜歡的勞動了。挎?zhèn)€籃子或是提個袋子，踮起腳尖看哪根黃瓜最長，有時還需要跳起來；或貓著腰把茄子秧撥開，捉迷藏似的找那種又大又圓的青茄子，偶爾被茄柄上的刺兒扎了手，抖落了一地的紫色小花；辣椒就很顯眼了，就挑紅的拽。摘完菜，我們就會蹲在田壟邊看螞蟻搬家，看蟲子打架，躺在柳樹下石頭上看白云悠悠，看鳥兒翩翩飛過。直到太陽落山時，大人焦急地喊著“回家了，回家了”，我們才會戀戀不舍地起身，在落日的余暉中慢吞吞地往家走。

冬初是收獲大白菜、蘿卜的季節(jié)。鄉(xiāng)親們都會集中趕在下雪前把白菜收了，菜園里一派熱鬧繁忙的景象。大白菜早已被草繩一圈圈捆好，為的是讓白菜包心。露頭的青蘿卜長得高大粗壯，碧綠的蘿卜纓子隨風舞動。白菜須用小鏟子貼著地皮鏟，鏟下后放倒，晾曬根部。而我最喜歡的是拔蘿卜。蘿卜看似難拔，其實用手一搖一提就出來了。新拔的蘿卜吃上一口，甜脆爽口，帶著一絲辣味。菜收完了，整齊地碼在架子車里拉回家，一冬天的菜就有保證了。

如今，隨著收入的增長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更多的人選擇到菜市場或超市里買菜，很少有人再去種菜。有次回老家，我專門繞道去了菜園的舊址，那里已種上了樹木，已經(jīng)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我也從當年那個扎著羊角辮在菜園里瘋跑的小姑娘為人妻、為人母，兒時菜園里快樂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閨女，這菜你還要嗎？”賣菜的大爺?shù)穆曇舭盐覐倪b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大爺，我要兩把。”我爽快地答道。拿著帶有泥土和露珠的青菜，我依稀看到了夢中的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