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衛紅

摘要: 勸農制度是指統治者親力親為或建立制度勸課農桑,這種思想自周代始,逐步發展完善,至宋代建立起完善的職官制度并為后世沿用。文章基于宋代勸農制度的歷史背景和發展演變過程,梳理宋代勸農制度的歷史沿革、政令措施,在此基礎上分析勸農制度對宋代絲織業的影響。研究表明:宋代為中國封建時期勸農制度的發展巔峰時期,同時勸農制度為宋代絲織業的迅猛發展創造了物資條件,促進宋代桑蠶技術的提升,帶動絲織手工業大規模生產,促進絲織業市場的細分,從而帶動宋代絲織品質量提升,以及海陸絲織貿易的繁榮。
關鍵詞: 宋代;勸農制度;絲織業;桑蠶技術;絲織品
Agriculture encouragement system in Song dynasty and its influence on silk industry
DUAN Weihong
(College of Clothing, Hena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llege, Xinxiang 453003, China)
Abstract: Agriculture encouragement system means that the ruler does it personally or establishes a system to persuade the farmers to pay attention to agriculture and silkworm industry. This idea was gradually developed and perfected from the Zhou dynasty until the Song dynasty when a perfect vocational officer system was established and adopted by the later generations. Based on historical background and evolution process of agriculture encouragement system in the Song dynasty, historical development and government decree measures of agriculture encouragement system in the Song dynasty were collated. On this basis, the influence of agriculture encouragement system on silk industry in the Song dynasty was analyzed.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Song dynasty was the peak period for the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encouragement system in feudal China. Meanwhile, agriculture encouragement system created the material conditions for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silk industry in the Song dynasty, promoted the promotion of the silkworm technology in the Song dynasty, drove the large?scale production of silk weaving handicraft industry, facilitated the subdivision of silk weaving market, thus promoting the quality of silk fabrics in the Song dynasty and the prosperity of the sea and land silk trade.
Key words: Song dynasty; agriculture encouragement system; textile industry; silkworm technology; silks
“勸農”有教育與督導兩種意思,“勸農制度”則是含有保育誘導,利彼事功之精神。統治者親力親為或設立職官躬巡畎畝,鼓勵農耕,勸課農桑,推廣農業技術[1]。中國的勸農制度傳說始于后稷,后稷姬姓,名棄,天帝之子,周朝始祖。他擅于種植糧食作物,曾在堯舜時代當農官,教民耕種。關于勸農最早見于《禮記·月令》:“王命布農事,命田(畯)舍東郊。皆修封疆,審端徑術,善相邱陵阪險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導民,必親躬之。田事既飭,先定準直,農乃不惑。”[2]周代設有大司徒、里宰、司稼等職官負責勸導農事,同時帝王在孟春之初舉辦“籍田”儀式,派遣臣子到各地代表天子勸農。這種重農思想和制度被歷代君王所接納和重視,漢承秦制,置大農丞十三人,各領一州,以勸農桑力田者,此“勸農”官之始[3]。同時漢代將勸課農桑的成果作為考察當地官員的政績指標,唐代設立專門的勸農官員,勸農制度趨于完善,中央有司農卿一人,少卿二人;地方道、州、縣的副長官主要職責是勸課農桑;在基層,每百戶設里正一人,專掌按比戶口和課殖農桑[4]。至宋代,勸農制度較前代更為完善,趨于定型。地方長官都兼任勸農人銜——諸如知府、諸知州少卿監以上并兼勸農使,知州軍通判并兼判農事,勸課農桑成為官員考核制度的重要部分。與此同時,每年二月守令需出郊勸農,做勸農文一首,這是宋代勸農制度的一大特點。這種制度雖然有流于形式的嫌疑,但為后世留下了諸多豐富的研究資料,同時也體現了宋代勸農制度的嚴苛和完善,證明了宋代是中國封建社會勸農制度的巔峰時期。
宋代絲織業發展成就在中國絲織業發展歷史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絲織品出土甚為豐富,從蘇州虎丘云巖寺塔、瑞光塔,浙江瑞安慧光塔,遼寧法庫,內蒙豪欠營,銀川西夏陵區,新疆阿拉爾,山西大同等處,均有北宋、南宋等朝代的絲織品相繼出土。2007年初,南京市博物館在對明代皇家寺院大報恩寺遺址進行發掘時,發現了建于北宋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的地宮遺跡,從長干寺地宮中發掘出近百幅種類繁多、工藝各異的宋代絲織品,由此宋代絲織業發展盛況可見。在上海博物館珍藏的鎮館之寶——宋代的緙絲《蓮塘乳鴨圖》,既有高107.5cm,橫108.8cm的巨大幅式,又有緯線緙織細密、組織勻稱、絲縷層次分明的高超技藝,更具有構圖豐滿、畫面生動、形象逼真、色彩清淡古雅的藝術欣賞價值。還有收藏于遼寧省博物館《山茶蛺蝶圖》等,直觀地再現宋代藝術文化巔峰境界。宋代絲織業之所以取得這樣的成就,原因是復雜的,如國家穩定、經濟發展迅猛、對外貿易擴大等,但宋代大力推行的勸農制度無疑是其重要的原因之一。
1?宋代大力推進勸農制度的歷史背景
中國是傳統的農業國家,宋代仍是以農耕為社會的主要形態,300多年的宋朝歷代統治者都采取以農為本的政策,“今國家每下詔書,必以勸農為先”[5],勸農制表明統治者對民為邦本、食乃民天的治國治農態度,并明確提出農為政本的思想。在出臺一系列厚農桑的管理措施背后,還有直接的社會政治原因。一是宋太祖采取了杯酒釋兵權的方式加強中央集權,為政權安定,灌輸給一同打天下的重臣享樂思想,提倡奢靡,富養文士,大力獎賞金銀、絹帛籠絡官僚階層。二是宋代的外交政策是妥協求和,為穩定朝廷的統治向金國納貢,與金國簽署喪權辱國的合約“宋廷每年要向金國交納貢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與契丹求和,每年送銀二十萬兩、絹十萬匹;與西夏議和,每年“賜予”銀五萬兩、絹十三萬匹。三是宋代堅持募兵制,雇傭兵軍費開支是驚人。此外,用絲絹、瓷器、茶葉等物品來交換外國的舶來品,是海外貿易的主要物品。朝廷歌舞升平的奢靡生活和軍費開支、歲貢、貿易等都需要大量的絲絹。由此看到,宋代朝廷的勸農桑治國策略,主要是在內需外貢的政治訴求和民間經濟發展及國際經貿需求背景下,對絲織品的大量需求,朝廷深知蠶桑的價值,制度上必須大力發展桑蠶業,推動絲織業的發展。
2?宋代勸農制度發展完善的演變過程
宋代繼承歷代傳統的重農主義,強調耕與織是衣食之源,民生之本,督促臣民及時耕作,使稼穡豐足,國庫充盈。國家對勸農的重視體現在制度的各個層面,勸農制被納入到日常行政的范疇,通過君王下詔、減免租稅、親自耕田來向民眾傳遞國家重視農事的態度。宋太祖在建國之初建隆三年(962年)就頒下《勸農詔》勸課農桑,詔曰:“生民在勤……永念農桑之業,是為衣食之源。”強調農桑是衣食之本,國泰民安的基石,督促各地臣民及時耕作。乾德四年(公元966年)八月,開國之君又下詔告諭百姓“有能廣植桑棗,開墾荒田者,并只納舊租,永不通檢”[6]。這種大力減免租稅的方法,極大程度地提高了農民開辟荒田廣植桑樹的積極性。范仲淹在慶歷三年(1043年)《答手詔條陳十事》提出的改革基本方案,新政明確養民之政,富國之本的明黜陟、抑僥幸、精貢舉、擇官長、均公田、厚農桑……等十條變革措施,“厚農桑”措施中,建議采取措施發展農業生產,諸路轉運使所轄下的州軍吏民,“各言農桑之間可興之利,可去之害,或合開河渠……半月而罷”[7]。至真宗景德三年(1006年)二月,權三司使丁謂(966—1037年)等上奏:“唐宇文融置勸農判官,檢戶口田土偽濫等事,今欲別置,慮益煩擾,而諸州長吏職當勸農,乃請少卿監刺史閣門使已上知州者,并兼管內勸農使,余及通判并兼勸農事;諸路轉運使、副并兼本路勸農使。”[8]宋真宗遂令地方官諸路轉運使、提刑的正負使、知州一定級別的為“勸農使”,史書上稱“勸農使入銜自此始”[9],宋代各級地方長官均兼一地之勸農使,從此形成制度。
在古代的農耕社會,信息傳遞緩慢,受封閉性的影響,農業技術進步主要靠經驗的積累。宋高宗為了鞏固政權,增加政府的財政收入,下詔勸課農桑,將農業新技術傳播、荒地開墾、水利興修、種糧植桑等勸誘農桑的內容,作為考核官吏政績的一項重要指標。勸農制度作為專制國家一整套制度,地方官的“勸農文”被各地文人別集收錄,為后世研究勸農制度留下了數量可觀的文獻,尤其是史料《墻東類稿》陸文圭記載“州、縣長官以‘勸農事三字系之職銜之下,于事為重”[10]。宋代開始設置的“勸農使”,實行農師制,農師由熟識農事及農戶的家庭勞力、耕地等情況的人擔任,他負責規劃、督查、指導農業生產。地方長官多有勸農使任官銜,如歐陽修曾任“知青州軍州事兼管內勸農使”,蘇東坡任職“知杭州軍州事兼管內勸農使”等,在處理地方事務的同時鼓勵和督促農業的生產,“勸農使”在提高地方農業生產服務方面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地方長官既以勸農使入銜,國家也以“歲時勸課農桑”作為地方長官的考課內容。
勸農制度在宋代達到頂峰時期體現在職官制度完善、文獻資料豐富、農業制度反思進步等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推進了宋代農業經濟科技的發展進步,同時也影響了宋代絲織業的繁榮發展。
3?宋代勸農制度對絲織業的影響
3.1?勸農制度促進桑蠶技術提升
宋代統治者大力推行一系列勸課農桑的政令,首先統治者親力親為勸課農桑,如宋孝武帝大明三年冬十月丁酉招曰:古者薦鞠青壇,幸祈多慶,分繭玄郊,以供純服。來歲,可使六宮妃繽修親桑之禮[11]。其次,鼓勵開墾荒地,保護桑樹“有能廣植桑棗,開墾荒田者,并只納舊租,永不通檢”[6],宋太祖建隆三年九月丙子,禁伐桑、棗。同時,將勸課農桑的成果加入地方官員的政績,宋徽宗政和元年三月己已,詔監司督州縣長吏勸民增植桑拓,課其多寡為賞罰[11]。
在勸農制度的大環境下,加之雕版印刷術的普及,推廣先進的蠶桑技術是地方官勸農文中介紹較多的內容,文獻豐富。最為著名的是南宋于潛縣令樓璹的《耕織圖》,于潛位于首都郊區,有著優越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自古以來以農為本,農桑并舉,于潛的絲織品在唐代就已成為外貿和貢賦之品。南宋時期于潛縣令樓璹作為勸農公事,深領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本,衣食以農桑為本的帝旨,教誨農民勤耕勿怠,以完成朝廷下達的當地征收賦稅的職責。在篤意民事、究防始末的過程中,樓璹注重積累經驗,把當地播谷種田與養蠶織布的詳細過程,用21幅耕圖與24幅織圖來繪制描述,每幅圖再配精要說明五言詩一首,圖文并茂,“農桑之務,曲盡情狀”(圖1)[12],在所轄地域推廣,深得飽受勞作之苦的農夫蠶婦喜愛。之后,樓璹將《耕織圖》呈獻給宋高宗,
其系統直觀、圖文并茂展示中國古代男耕女織的農業操作過程和內容,將種田、植桑、織帛等技術經驗
的得失,“圖以狀其事,詩以述其圖,表里備具,無毫發遺末”,深得高宗贊賞,并將《耕織圖》宣示后宮,獲得吳皇后題詞。一時間,鉆研農耕技術,提高單位產量,閱讀起來朗朗上口,文中盡顯憫農和重農思想,廣播先進農耕桑織技術的《耕織圖》朝野傳誦,被公認為世界上最早的農業科普畫冊。于潛地區養蠶技術一躍為全國最著名最發達的地方,達到了當時推廣操作技術的高峰,大幅促進了全國蠶織業的發展。南宋著名的江湖派詩人戴復古在《山村》詩中寫到“桑枝礙引路,瓜蔓網疏離”,由此看出當時臨安郊區山村植桑養蠶業的發達,為之后絲織業的發達提供基礎條件。
3.2?桑蠶業進步促進絲織手工業規模擴大
宋代勸農詔令的反復頒布,安撫民眾恢復桑蠶業生產,帶來豐厚的桑蠶紡織原料和紡織品賦稅。這些絲織品基本都是農民自己種植原料、加工織成的家庭手工業產品,大量精美的絲織品也是他們副業,交稅外有剩余的自用或拿到市場上去出售。民間的絲織手工業經營形式建立在傳統的男耕女織的自然經濟基礎上,以家庭為主,隨著舊的家庭內農業與手工業結合的自給性生產方式已經無法滿足日益擴大的絲織業生產需求,緊跟產業發展步伐的是植桑、養蠶、繅絲、織絹逐漸從農業、手工業及家庭絲織業生產過程中剝離出來,形成專業化生產加工過程。絲織業除鄉村中的家庭經營外,還有民營的大型作坊,一些有絲織技藝的農民,為了增加家庭收入,作為一支獨立的經濟力量,自備工具長期出賣勞動力,他們已不同于非獨立性的家庭副業生產,而是成為有雇主的手工業者,這種新式產業在鄉村中成為農村經濟的新生力量。南宋文學家洪邁在《夷堅志乙》中描述:“吾鄉白民村民為人織紗于十里外,負機軸夜歸。”[13]機戶在宋代的出現,是宋代絲織業發達的產物,標志著家庭絲織業向手工業作坊絲織業的轉變,對絲織業市場的繁榮作用重大。官辦的絲織手工業由國家掌握和壟斷,據《東京夢華錄?外諸司》記載,北宋時期,工匠類的從業人員通過考試選拔為國家服務,官府手工業管理機構少府監,轄有文思院、文繡院、綾錦院、裁造院、染院。官辦絲織業的規模更大、分工更細,據淳熙十四年(1187年)四月七日的報告“文思院言一歲約織綾一千一百匹,用絲三萬五千余兩,今年止蒙戶部支到生絲一萬五千兩或除綾外,文思院還織造羅帛等,供歲賜之用”。東京的綾錦院,真宗年間有織機400多張,潤州織羅務年產量萬匹,新興絲織業中心城市婺州,號稱“衣被天下”。北宋四川成都的官營織錦院,元代人費在《蜀錦譜》中記載:“設機百五十四,日用挽綜之工六十四,用杼之工五十四,練染之工十一,紡繹之工百十一,而后足役。歲費絲權以兩者一十二萬五千,紅藍紫之數以斤者二十一萬一千,而后足用。織室、吏舍、出納之府,為屋百一十七間而后足居。”[14]織錦技藝在兩宋時期得到了全面提高并在宮廷和民間產銷兩旺,宮廷設有綾錦作院,蘇州織造府最為著名,素有“東北半城,萬戶機聲”之稱,絲織手工業的宏大規模可見一斑。
3.3?桑蠶生產貿易帶動絲織業市場的細分
在勸農制大力推崇開墾荒田種植桑樹的同時,桑蠶原材料的豐富、絲織工場的飛速發展,也帶動宋代桑蠶絲織業生產不斷細分。宋史中亦記載了這一狀況:百姓有的專門養蠶、有的專門煮繭、有的則是去買絲進行加工制作成絲織品進行銷售。由此可知,一是桑蠶絲織業從糧食業生產的中分離,宋代廣泛的勸課農桑政令,為農業生產者的生活和進行其他農事生產提供良好的社會基礎。在滿足自身溫飽的前提下,把剩余產品提供給其他行業的生產者進行交換,一部分農民成為剩余勞動力從農業中游離出來,當時從事蠶桑生產的收益要比基礎糧食等農作物要高出許多,一部分有手藝的農民逐漸轉變為專門從事蠶桑絲織業生產的手工業勞動者。中國著名歷史學家漆俠對此論證道:“以商品糧為生,是脫離種植業為生而成為農業一個分支或其他行業的一個明顯的標志。”[15]陳敷在《農書》載湖中安吉人“惟藉蠶桑辦生事,十口之家,養蠶十箔,每箔得繭一十二斤,每斤取絲一兩三分,每五兩絲織成小絹一匹,每匹易米一石四斗,絹價與米價侔也,衣食之給極有準也。以一月之勞,賢于終歲勤動,且無旱干水溢之苦,豈不優裕哉”[16]。蠶桑業的收益高,又無糧食生產的終歲勤動、無旱干水溢之苦,部分農民在利益驅使下,重視蠶桑生產從事絲織業,進而實現部分絲織業的生產已脫離農業生產,實現專業化。二是桑業與蠶業的分離,絲織業生產的商品化不斷的發展,同絲織業與農業的關系一般,桑業和蠶業的生產過程也開始細分,這種場景在相關詩文中可見一斑:“蠶已三眠蠶正饑,家貧無錢買桑喂”;“客富無田園,專仰買桑供。豈謂桑陡貴,半路哀涂窮”;“出持舊粟買桑葉,滿斗才換幾十錢。桑貴粟賤不相直,老蠶仰首將三眠”。這些詩句可以真實反映宋代桑業與蠶業的分離,桑葉的生產已經成為獨立的商業活動,桑葉市場的專業化和繁榮發達,表明它已經獨立并且作為商品卷入流通領域。擁有商品屬性的桑葉和其他商品一樣受市場調控,因而會出現桑葉價格突然增高,桑葉和糧食的價格比不相稱等狀況。三是織作業的獨立,描寫宋代織作業的詩句很多[17]。如“勸汝不須催婦織,家家五月賣新絲”,“繰車嘈嘈似風雨,繭厚絲長無斷縷。今年那暇織絹著,明日西門賣絲去”,“織女賤羅綺,賣絲買金銀”,“織得羅成還不著,賣錢買得素絲歸”。桑蠶絲織品的生產和作為商品交換越來越頻繁,絲織品生產的各個加工環節不斷細分。
3.4?科技進步帶來絲織品品種質量提升
宋代臨安是當時絲織業的都會,至今還享有“絲綢都府”的美譽。據《夢梁錄》中記載,“綿,以臨安于潛白而細密者佳”[18],宋代勸農制度下的官辦和民間的絲織工場一片繁榮,特別是腳踏繅車的發明完善和普及應用,解放右手出來與左手一道紡紗合線,而且牽引力大為提高,可以同時帶動三人以上的莩,極大提高了生產效率。當時絲織業發展盛況空前,絲織品達三十種之多,絲織工場為了追求高額利潤,專研拓展制造技術,高級的工藝生產如定州刻絲、亳州輕紗、單州薄縑和越州寺綾等登峰造極的產品。絲織技藝也有重大改革,采用的軸架整經法,織物結構從平紋向斜紋、從經顯花向緯顯花過渡。織造技術和絲織物本身的紡織結構不同,或紋或素、或厚重或輕薄,絲織的種類有錦、緞、綢、絹、綾、羅、緙絲、綺、紗等幾十種。最為典型一是“舉之若無,裁以為衣真若煙霧”輕薄透氣的紗、羅織物,在南宋夏季炎熱氣候條件下以兩根或三根經絲為一組相絞再織入一根緯絲而成,呈現條狀孔路,其孔眼疏朗、穩定,不會產生滑移。其外表特點是稀疏、有空隙,并有皺感,紗、羅類織物技術十分成熟,生產的數量和質量都達到了歷史最高峰。二是具時代特色的多彩色織提花絲織物織錦得以蓬勃發展,現稱為“宋錦”,傳統宋錦制造是經線和緯線聯合顯花,工序繁雜,織造過程中采用分段調換色緯的方法使彩緯顯色,色彩豐富格調高雅,是中國的三大名錦之一。除服用外,還可用于書畫卷軸類裝裱。三是緙絲,又稱“刻絲”,特色是緯線并不橫貫全幅,而僅在需要處與經線交織,稱為“通經斷緯”法,成品正反兩面如一[19]。兩宋時期,經濟繁華且文化昌盛,加上官營和民營手工業得到統一管理且數量和規模巨大,緙絲技術達到巔峰時期[20]。宋代緙絲是皇室服飾制作的必備之物,也用于著名書畫家作品的包首或經卷封面。用緙絲摹緙的山水魚蟲、花鳥人物技法超群而不失藝術性,緙絲被譽為織中之圣,也有寸緙寸金的說法,充分向后人展示了宋代高超精湛的織造工藝技術。
3.5?絲織業發展帶動海陸絲織貿易繁榮
中國是桑蠶起源地,素有“東方絲國”的美稱,宋代主要形成以汴梁(開封)為中心黃河流域和以臨安(杭州)為中心的長江流域的絲織品生產交易中心。自北宋開寶四年始,首先在廣州設置市舶司,之后又陸續在杭州、明州、泉州、膠州、嘉興府(秀州)華亭縣(今松江)、鎮江府、蘇州、溫州、江陰、海鹽等地設立市舶司或市舶務專門管理海外貿易的各種事務。絲織品向外傳播的數量開始變得越來越多,達到十一個國家和地區,運輸范圍從日本、東南亞等周邊國家擴展到印度、斯里蘭卡等國家。貿易品種有絹傘、絹扇、擷絹、白娟、假錦、建陽錦、錦綾、皂綾、五色絹、絲帛等品種[21]。李邴《詠宋代泉州海外交通貿易》的“蒼官影里三洲路,漲海聲中萬國商”[22],描寫的就是宋代當時繁忙的海上絲綢之路的場景。
4?結?語
勸農制度始于周代,歷經各個朝代不斷完善,至宋代達到頂峰,除卻設立勸農職官外,地方官員也要將勸農列入政績考核指標,采取各種措施勸課農桑,不僅沿習了先祖的重農思想,同時也為先進農業技術的傳播提供了一個制度平臺。栽桑養蠶的農業科技信息較快傳播,農桑技術廣泛推廣,使宋代的桑蠶技術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桑蠶原材料的豐富帶動絲織行業發展,絲織品的生產和作為商品交換越來越頻繁,植桑、養蠶、繅絲、織絹逐漸從農業、手工業及家庭絲織業生產過程中剝離出來,形成專業化生產加工過程。民間的絲織工場云集,官辦絲織工場宏大規模,在此過程中,一些具有絲織技藝的農民成為有雇主的專業手工業勞動者,創造出一批工藝絕倫的作品,給后世展現了宋代絲織業的高超技藝。繁榮的絲織業貿易使宋代的經濟高度發達,對外貿易頻繁,通過絲綢之路對人類文明產生了深遠影響,都表明勸農制度對宋代絲織業發展的重大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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