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及其主要支流的河源界定

劉東旭 張萍 馬志瑾 喬永杰

摘要：關于河源的確定，目前國內外尚無明確的標準。從自然地理特征、水文特征和人文傳承特征諸方面，對河源區干流的定義進行了較為全面、詳細的論述，提出了確定河源的方法和原則，即：①以最長的一條作為干流;②以集水面積最大的一條作為干流;③若長度和面積均大體接近，則以水量明顯大的一條為干流;④各支流長度、面積、水量相近時，取河道寬廣、順直、比降小、岔口以上支流和主河道自然延伸線夾角最小的一條為干流;⑤充分考慮當地的歷史文化、尊重歷史傳統及沿襲的名稱。基于該原則，在充分考慮河長、面積、水量、歷史文化等眾多因素的基礎上，對備受關注、頗具爭議的黃河河源，從國家級層面確定為約古宗列曲。此外，對黃河主要支流的河源也進行了客觀、合理的界定。

關鍵詞：界定;河源;主要支流;黃河

中圖分類號：TV856;TV882.1 文獻標志碼：A

河者必有源。河源，乃河流起始之處，為最遠之地，最高之點。此處可為點，亦可為面，點可縮為一個泉眼，面可闊為一不同地表水源形態之區域（包括沼澤、草甸、溪流、泉水、湖泊、冰川、雪山等）。自古以來，人類擇水而居，對河源感情深厚。尤其是一些大江、大河河源，人們幾經巡視、勘察，做出點位或區域的劃定，并立碑修廟，以示祭祀，編寫傳記，流傳神話傳說，以表“飲水思源”。

第一次全國水利普查根據河流產、匯流特性以及數學模型，對于標準以上（流域面積在50km²以上）河流做出了便于量算河長的河源（閾值）定位，并據此進行了標準以上河流長度及相關特征值的量算[1]。關于河源的確定，目前尚無明確的標準。辭海、字典、百科全書中只是提出一個輪廓概念，如《現代漢語詞典》中解釋源頭是“水流發源的地方”。這也可能是河源難以具體確定所致。其實，我國大多數河流的河源是以“唯長唯遠”而定的，但也有一部分河流不是最長最遠之處為河源，也就是說河源的所在地并不一定是河流的最長最遠處，國外一些著名河流也是如此。

在3a多的河湖普查實踐中，筆者對河源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下面重點介紹確定河源的原則、河源的內涵以及黃河源及其主要支流洮河、湟水、無定河、汾河、渭河、洛河、沁河、大汶河等河源的界定。

1 河源的界定原則

要確定河源，關鍵在于確定河源區干流。一條河流在接近河源時多分為數條支流，必須在其中選擇一條作為干流，然后沿干流河道溯源交于流域的分界線，其交點即為源頭，該交點亦是量算河長的起始點。

對于將流域中哪條河作為干流的問題，一般確定原則為：①以最長的一條作為干流：②以集水面積最大的一條作為干流;③若長度和面積均大體接近，則以水量明顯大的一條為干流;④各支流長度、面積、水量相近時，取河道寬廣、順直、比降小和岔口以上支流和主河道自然延伸線夾角最小的一條為干流[2];⑤充分考慮當地的歷史文化，尊重歷史傳統及沿襲的名稱。

河湖普查在確定河源的方法時，充分考慮了河流的流域特征、水文特征及河長量算的方便，并在河流產、匯流數學模型的基礎上，提出了河流干流末端閾值為0.2km²處即為河流源頭。這和慣用的“河流與分水線交點法”大體一致。

界定河流的河源時，一定要綜合考慮各因素，既要考慮河流的長度、面積、水量、比降、河流走勢等自然因素，也要考慮歷史文化傳承的社會因素，不能“唯河長論”“唯面積論”，也不能“唯歷史傳統論”，切實把握好各因素之間的度至關重要。表述至此，會使人感覺河源的界定屬于科學但又非純科學，其中似乎還有難以掌握甚至相悖之處，尤其是對較大河流的河源，影響因素多，孰重孰輕，不易掌握。其實，這正是容易產生河源的爭議之點，也是河源的奧秘之處，需要人們認真研究對待。

2 河源的內涵

提起河源，往往會和山麓、沼澤、湖泊、盆地、泉水等聯系起來。實際上，河源可能是一條很大的支流，或者是一大片山間沼澤溪流。關于河源，目前國內外尚無嚴格、統一的定義。即使權威詞典，對河源的解釋也是輪廓性、概念性的。

這里，需引出“點”和“面”的概念：一是源頭，為點（以經緯度表示）;二是源頭以下小部分溪澗、溝壑、泉水、冰川、河流、沼澤、湖泊等的匯合區，為面。河源是一個以由點帶面的區域，即河源區。該區域可視為河流發源之地。河源區往往是山川秀美的地方，有的是原始的深山老林，有的是終年積雪不化的冰川，或是一望無垠的沼澤草地，亦或星羅棋布的湖泊等。至于河源區的大小，應視河流大小和特點而定，一般大江大河可以是幾百到上千平方千米，中小河流可以是幾十到幾百平方千米。

源頭可以用GPS等定位儀器測定，以經、緯度表示（本次普查精確至秒）。源頭是河流最遠、最高的標志點，亦是量算河流的起始點。河源區大小不是一個確定值，不必拘謹地、模式般地把它刻意框在多少千米之內，對中小河流入們并不關心其河源區的大小，甚至往往將其忽略，但其河源內涵是固然存在的，因為它是河流的發源地。由于它的延伸，沿途不斷地又有溪流匯入、泉水補給，因此才匯成滋潤萬物的河流。

3 黃河源的界定

黃河的河源歷來為世人羨慕、向往和關注，從古至今歷經多方人士的多次探尋和考察。

對黃河河源（見圖1）的了解和認識是漸進的。2004年，黃委水文局在完成《黃河流域特征值》復核項目時，對黃河源頭進行了研討和量算[3]。通過對黃河源的歷史考證、分析各家的成果和觀點，在充分認識黃河源區水文、地質、地貌特征的基礎上，提出了確定黃河河源的原則，并對河源進行了界定，界定成果被全國河湖普查認同并采用。

3.1 歷史上的黃河源

早在2000多a前，就有“導河積石”[4]之說，這是有關黃河源的最早記載，它隱含著黃河源位于千里之外的積石山。元朝時期，都實探查了黃河源，這是歷史上有記載的對河源的首次查勘，并首次確定了扎陵湖和鄂陵湖的位置。清同治二年（1863年）編制的《大清一統輿圖》，將“河源”二字標示在瑪曲（青海省瑪曲縣以上的黃河）上，以后在《中國地圖》等文獻上都把黃河源標在瑪曲上，說明清朝時期已明確確定黃河河源為瑪曲，瑪曲的上段為約古宗列曲。隨著時代的變遷和人們的認知，逐漸把黃河的河源溯源到現在的約古宗列曲。

3.2 黃河源的爭論

究竟哪里是黃河源？歷史上多有爭議，可概括為以下三種認識。

（1）以約古宗列曲（或稱瑪曲）為黃河河源。持此觀點的理由和依據：①進行了規模性的科學考察，取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并進行了分析論證，從河長、面積、水量、比降、河勢形態等綜合因素確定約古宗列曲為黃河源頭;②河源問題不是一個純科學問題，黃河源應以河流主管部門的意見為依據;③不能用一條簡單原則或一項地理指標來定，應以多種地理因素以及歷史記載、群眾習慣等綜合判定;④各群眾團體、科學考察隊及國家領導入均在此立碑為記。

（2）以卡日曲為黃河河源。持此觀點的理由和依據：①組織進行了較具規模的黃河源考察，取得了大量現場資料，認為相比之下卡日曲最長、瞬時簡測流量亦最大，應為黃河源頭;②采用了新版地圖、先進儀器，現場進行了河源坐標等因素指標的測定，認為技術手段先進，所得成果更為可信;③出版了《黃河河源考察文集》，《人民畫報》、新華社西寧分社對“卡日曲為黃河正源”曾進行過報道，后又寫進了部分中小學教科書、《辭?！返?。

（3）黃河應為多源。持此觀點的理由和依據：①約古宗列曲、卡日曲和多曲均為河源;②黃河應該具有南北二源，即約古宗列曲和卡日曲;③還有五源之說。

由此可見，黃河源在哪里是大家所關心的問題，也是頗具爭議的問題[5-6]。

3.3 本次對黃河源的界定

黃河源的爭論，實質就是確定黃河源區的哪一條河流屬于干流。如果干流確定了，那么河源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黃河源爭論之焦點是約古宗列曲和卡日曲兩條河流中哪條為干流的問題。現將兩條河流的主要流域特征進行比較分析并予以界定。

（1）河長、面積、水量比較。河長和集水面積是河流的主要特征值，國內外在排列河流大小次序時，大多是根據河流長短和流域面積的大小，而兩者又決定了水量的多少。根據本次量算，黃河源區特征值見表1。

由表1可知，卡日曲河長比約古宗列曲長28.8km，而約古宗列曲的面積比卡日曲大830km²，表中流量左列是1979年黃委考察報告推算的年均值，右列是1978年查勘時實測瞬時流量。據黃委水資源評價成果，50mm多年平均徑流深等值線剛好位于卡日曲和約古宗列曲兩流域的中間。因缺少系統水量資料，故很難判定兩河的水量大小。考慮到兩河鄰近，應屬同一氣候和地質、地貌環境，加上河長和集水面積接近，可以認為兩河水量差別不大。

（2）河流形態、走向、比降等比較。①根據霍頓有關理論，支流與匯流后的河道延長線夾角最小者為干流。在航測圖或衛星圖上可以清晰看出，南面的卡日曲有一個近90°的轉彎，而約古宗列曲河勢順直，與黃河干流保持流向一致。②干流比降往往小于支流比降。約古宗列曲和卡日曲下游河段比降分別為0.10%、0.17%。③卡日曲的流向向南拐了一個彎，流經寬度不到4km的山川狹地。約古宗列曲流經一個面積約1000km²寬廣平緩的盆地（約古宗列盆地）。約古宗列曲源頭位于巴顏喀拉山脈主峰雅拉達澤山，西南與長江的通天河相鄰，西北與內陸河格爾木河相鄰，正處于三大流域相交之點。

（3）歷史傳統稱呼。20世紀70年代，黃委量算了黃河流域特征值，其成果經水電部批準刊印頒布，其中的黃河源就是約古宗列曲[7]，從國家領導入、政府部門、社會團體到科研單位等，多次在約古宗列曲（曲果）樹立標志黃河源的碑刻。黃河源已具有傳承歷史和文化的意義。

本次全國河湖普查經過諸多因素分析，從國家級層面把約古宗列曲確定為黃河源頭。其地理坐標為東經95°55′02″、北緯35°00′25″，黃海高程4724m。

另需說明的是，本文述及的黃河河源及源頭，有別于黃河水資源利用和水生態環境保護所提的龍羊峽（或唐乃亥水文站）以上為河源區、瑪多縣城（或黃河沿水文站）以上為源頭區這一概念。

4 黃河較大支流河源的界定

黃河較大支流的河源地理位置和主要特征見表2。

4.1 湟水河源

湟水是黃河上游最大的一條支流，發源于青海省海晏縣境內的包忽圖山，干流全長369km，流域面積32878km²。湟水有著悠久歷史和燦爛的河湟文化，被譽為青海省的“母親河”。

湟水在最上游的海晏縣以上分為兩支，西面一支叫包忽圖河，又稱麻皮寺河，東面一支叫哈利澗河。經過內業分析和外業查勘以及和青海省專家討論，確定湟水河源區為海晏縣以上的包忽圖河，面積約700km²，干流河長約80km，河源地理坐標為東經100°54′54″、北緯37°15′36″，海拔4200m。

確定源頭的理由：①河源是干流的最遠處，符合“唯遠唯高”的原則;②歷史上稱湟水“發源于海晏縣的包忽圖山”，和本次普查確定的河源是一致的;③河源區有幾百年歷史的著名藏傳佛教寺院，有為紀念著名詞曲作家王駱賓修建的紀念館等歷史文化建筑，包忽圖山下風景如畫，著名的金銀灘草原更有“風吹草低見牛羊”之感。

4.2 渭河河源

渭河是黃河的第一大支流，發源于西秦嶺山脈東麓，面積134825km²，干流全長830km。渭河上游的渭源縣因地處渭河發源地而得名。渭源縣歷史悠久，文化燦爛，這里有禹王廟，廟側有“品字泉”，更有著名的灞陵橋橫跨渭河，給風光秀美的渭河源頭增添了濃重的一筆。

在渭源縣附近，渭河分出幾條支流，北面支流唐家河發源于關山，河長19km，源頭海拔2 500m;中部支流叫龍王溝，河長10km，源頭在鳥鼠山，海拔2500m;南邊是清源河，源頭在壑壑山（又名豁豁山），河長30km，海拔3500m。

對于渭河的發源地亦有不同的觀點：①發源于鳥鼠山;②發源于壑壑山;③發源于關山。各河源均有史料記載和刊物述之。

根據河源的確定原則，經過外業查勘和內業分析，確定渭源縣城以上的龍王溝和清源河為河源區，面積約300km²。源頭為清源河向上溯源至壑壑山，地理坐標為東經104°03′16″、北緯34°57′51″，海拔3508m。

確定渭源縣以西的龍王溝和清源河為渭河河源區，理由是龍王溝具有千年的歷史文化，有“品字泉”“禹王廟”等遺跡;清源河具有現代生態環境意義的河源?，F今渭源縣以及渭河河源區已經成為甘肅省的旅游區，已開發出“渭河探源”“首陽古韻”“太白云海”等10多處景點。

確定清源河壑壑山為渭河源頭，是因為它是河源區中最長的河流，海拔最高，河道常年有水且水量大，這里青山綠水，植被茂盛，當地人都稱這是渭河的正源。

河源區沒有將唐家河包括進去，原因是唐家河流域屬黃土丘陵溝壑區，長年斷流，人煙稀少，早已失去河源的意義。

4.3 洛河河源

洛河是黃河三門峽以下的最大支流，發源于陜西省洛南縣，河長445km，流域面積18876km²。因洛河之源而得名的洛源鎮，海拔1350m，位于兩條支流的交匯處。向西北的一條叫北川河，河長約15km，向西的一條叫木岔河，河長約10km。

洛河河源有兩種說法：①洛河二源說，西源為藍田縣灞源鄉木岔溝竿園泉，北源為洛南縣洛源鎮黑彰村龍潭泉;②西面的木岔溝為洛河河源。

按照河源的確定原則，根據外業查勘和內業分析，認為洛河河源區為洛源鎮北川河與木岔河以上的匯流區，面積約90km²，源頭為北川河主槽線溯源至分水嶺（草鏈嶺），地理坐標為東經109°43′51″、北緯34°14′12″。

4.4 沁河河源

沁河發源于山西省沁源縣太岳山南麓，河長495km，流域面積13069km²。沁源縣亦因沁河之源而得名。沁河在沁源縣西分3條河，東邊一條是發源于羊頭山的紫紅河，河長52km，面積為385km²;中間一條為赤石橋河，河長38km，面積為417km²;西邊一條發源于西北部綿山東麓二郎神溝。

沁河河源同樣存在幾種說法：①沁河源為羊頭山紫紅河;②沁河為多源，即西溝、馬泉、二郎神溝等;③沁河發源于沁源縣西北部綿山東麓的二郎神溝;④赤石橋河為沁河河源。

本次河湖普查確定沁源縣郭道鎮以上的沁河干流（原二郎神溝）為沁河河源區，面積約300km²，源頭位于沁河干流向上游延伸至西北部綿山分水嶺的老將臺，地理坐標為東經111°59′13″、北緯36°47′14″，海拔2566m。

黃河流域較有影響的八大支流，即挑河、湟水、無定河、汾河、渭河、洛河、沁河、大汶河。8條河流的流域面積為304 573km²，占黃河流域總面積（第一次水利普查成果為813 122km²）的37.5%;8條河流的天然徑流量為293億m³，占全河多年平均徑流量（580億m³）的50.5%。八大支流河源在歷史上也是存在爭議的，除以上河源界定說明外，其他幾條河流的河源見表2。

5 結語

河源是河流的重要流域特征之一。河源的自然特征和歷史淵源、人文傳承，無論是歷史的，還是現實的，都必須是科學的、綜合的、合情合理的、具有說服力的。

河源應由兩部分組成，一是源頭，二是源頭以下的小部分區域。河源區的大小應視河流的大小和特點而定，源頭地理坐標是河流長度量算的起始點位置。

本次河湖普查確定黃河河源仍為沿用的約古宗列曲。這一國家級層面的肯定結束了黃河源的紛爭，亦是對黃河源的權威定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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