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牌”整改為哪般？

楊帆 向定杰 朱翃 吳振東

近日教育部下發通知，全國青少年校園足球特色學校中有8所被取消資格、29所被責令限期整改。校園足球發展至今的首次強力整頓引起社會關注。

據新華社記者在河北、貴州、上海等地采訪時了解到，一些學校的場地、教師、資金支持存在“硬傷”，導致足球課和班級聯賽難以保證而被一票否決；有的地方功利主義作祟、思想認識存在偏差，重創建、輕建設、校園足球工作未能做實。一些受訪人士認為，下一步還應適當調整考核指標，并著力解決師資、硬件、資金等方面困難，因地制宜穩步推進校園足球事業健康發展。

不達標被“摘牌”和“回爐”

全國青少年校園足球特色學校是普及發展校園足球的主體力量，自2015年以來，教育部已遴選認定20218所全國青少年校園足球特色學校，工作取得階段性成績。每所學校每周面向所有學生開設一節足球課、組織課余足球訓練和校內足球競賽，對于實現校園足球參與人數由少到多起到了積極作用。

此外，有關部門3年內還認定了102個校園足球試點縣（區）、12個校園足球改革發展試驗區，做大分母、強化普及的同時，校園足球工作的師資隊伍培訓、競賽體系和業余訓練體系也在逐步建設當中。

為摸清建設質量情況，2017年5月，教育部開始著手對2015年、2016年認定的13381所學校進行復核。此次復核后，共有8所學校被取消資格，其中河北有4所，山西、河南、貴州、西藏各1所。29所被責令整改的學校中，河北和貴州的學校最多，分別有8所和15所。

保定市教育局思政體衛處負責人劉同會說，2017年在接到上級要求復核的通知后，唐縣教育局迅速進行了自查，12所學校中有7所未能達到國家標準，并將相關情況如實上報了保定市教育局。

“復核工作有一套考核指標，滿分100分，市教育局拿到唐縣的匯總表時非常震驚，12所學校中只有4所學校復核分數超過了60分。大部分學校都努力開展了工作，但一些學校受限于師資、場地，打分方面確實沒法過關。”劉同會說。

地處武陵山集中連片特困地區的貴州省銅仁市有4所學校被列入整改范圍。貴州省青少年校園足球領導小組辦公室常務副主任嚴衛認為，此次復核工作結果也不盡客觀，因為打分標準存在一定偏差。“我們委托市州高校、體育學院組織專家組進行普查，評判時不是一把尺子量到底，銅仁市和黔南州比較嚴、不及格的就多。”他說，復核也確實反映了一些客觀問題，比如對待檢查不認真，重創建、輕建設。

掛牌后“捉襟見肘” 場地、師資、經費欠賬大

記者調查發現，在校園足球特色學校快速發展的同時，一些欠賬和問題也凸顯出來，在此次復核工作中體現明顯：

場地設施難以保證。被取消資格的河北省唐縣軍城鎮娘子神小學地處大山深處，校園三面環山，校舍都建在山坡上，學校沒有足球場。記者走訪時看到校園中有一片長約110米、寬約40米的空地，但由于缺乏資金、改造難度大。在河北省滄縣杜林回族鄉第一中學，因為老校區無空余場地、新校區出現勞資糾紛一直未完工，學校無奈被取消資格。

專業教師極度缺乏。記者從河北省滄縣了解到，該縣目前沒有一名專職足球老師，絕大部分體育教師不具備足球專業技能。唐縣娘子神小學校長白云濤告訴記者：“學校沒有體育老師，8名教師要負責6個年級、224名學生的所有課程，現在只有一名工勤人員帶著孩子們上體育課。”

資金缺乏難以為繼。據《全國青少年校園足球工作發展報告（2015-2017）》，2015年-2017年中央財政累計投入6.48億元校園足球扶持資金，各省（區、市）投入校園足球的財政、體彩和社會資金等累計196多億元。需要指出的是，按照使用規定，中央財政扶持資金全部用于教師培訓、全國性競賽等項目，而不是向省級教育行政部門及校園足球特色學校撥款。

老舊沙土場難以改善，除球門和足球外其他訓練專用器材很難到位，一些地方更是國家級貧困縣，足球業余訓練和比賽無力開展……在多地采訪中記者了解到，由于經費只能依賴地方政府支持，各地發展基本靠“自救”。在河北、貴州兩地省級主管部門的答復中，“經費投入不足、專項經費無法滿足扶持特色學校建設需要”被認為是校園足球發展遇到的主要問題。

“兩張皮”現象嚴重 思想觀念成最大瓶頸

記者調研發現，經過三年不懈努力，一些地區的校園足球工作取得了階段性成效，守住校園足球特色校的質量線刻不容緩，全國校足辦已提出今后將每年對前一年認定命名的學校進行復核，參與檢查的專家也建議，在參加賽事場次、比賽成績占比等方面應更加合理設置考評指標及權重。

相比硬件投入的短板，受訪人士認為足球層面之上的體育與教育依然是“兩張皮”，思想觀念才是最大瓶頸。校園足球的競賽應該統一歸口全國校足辦統籌，體育、足協等部門組織的校園足球競賽活動應納入校園足球體系，不宜另搞一套。另外，相關部門沒有意識到創建足球特色校可達到促進素質教育、學生全面成長和培養足球后備人才的多贏。

“主要原因還是沒有足夠重視，平時在工作中也沒有專門科室來做。”有受訪人士認為，實際工作中一些地方領導干部錯誤地將校園足球設定為專業隊伍培養，無形中提高了場地、師資、裝備等多方面要求，加大了校園足球開展難度，忽略了抓普及、抓參與，帶動全校學生打造最廣泛的足球氛圍，導致每周一節足球課沒有真正落到實處。

此次上海市有3所全國青少年校園足球特色學校被要求限期整改。記者就此事致電了解情況，上海市教委并未予以回應。教育學者熊丙奇認為，有地方出于功利傾向重創建而輕建設，但要建好足球特色學校，需要做大量基礎性工作而不是去拿一個牌子掛著、把建設特色學校作為一項政績工程。

受訪干部和教師認為，在迅速擴大足球人口、發展校園足球特色學校的同時，更應注重質量管理與考核，多舉措保障校園足球良性健康發展。

首先是加大投入力度，改善設施條件。市、縣（市、區）新建體育場地首先考慮建在學校內或者學校周邊，保證體育場地資源學校與社區共享。提高新建社區、學校、城市綠化用地規劃中配套建設公共體育設施的要求和標準。

二是加大扶持力度，推進工作發展。各級財政加大校園足球經費的投入，主要用于扶持特色學校建設，新建、改建足球場地，配備足球器材設施，舉辦體育師資業務培訓，組織四級聯賽，健全意外傷害保險等。

三是加大監管力度，提高建設質量。將校園足球的發展作為實施素質教育、推進學校體育改革的重要舉措，建立校園足球評價監管機制，納入教育督導工作計劃，對校園足球特色學校辦學條件、師資隊伍、教學質量、活動成效等方面進行動態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