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雨
時下去西藏旅游的人越來越多, 一些游客看到當地藏族小孩穿得破舊,臉、手和身上很臟,往往同情心“爆棚”,會給小孩零食、筆和本等學習用品,甚至直接給錢。然而,這會帶來兩方面效果: 方面,游客回到內地后,往往拿照片在朋友圈展示,或作為談資向身邊的人說:“你看,這是我在西藏拍的,那些小孩太可憐了,我給他們捐了XX元。”另一方面,有些受到這樣同情捐助的藏族小孩和其父母覺得這樣親錢快,不勞而獲挺好。
筆者在西藏多年,了解在羊卓雍錯湖邊供游客拍照的藏獒、納市錯湖邊讓游客騎的牦牛,每年可以給它們的主人賺近10萬塊錢。在景點,游客事先申請同意后拍攝藏獒,一般是10塊錢,而自己幣厶自拍了藏獒被主人發現,則50塊錢不講價:騎牦牛在近岸水里走幾步(由于是當地圣湖,嚴禁游客自行下水,但牦牛可以),價格是50元。瞧瞧,這個旅游旺季下來,主人特意安置在景點的 頭藏獒或牦牛,所賺的錢并不比內地普通工薪階層少。
當然,對個游客來說,進藏游玩花費動輒過萬,幾十塊錢可以忽略不計。可眾多游客累積起來,就不是個小數,這些錢親得如此輕松會影響小孩還有他們父母的三觀。且看筆者的段親身經歷。
2017年2月,筆者與在拉薩工作的幾個朋友開車去納市錯,位于拉薩市北部的當雄縣,是藏地四大圣湖之 ,另外三個是山南加查縣的拉姆拉錯、山南浪卡子縣的羊卓雍錯、阿里普蘭縣的瑪旁雍錯。冰天雪地的納市錯,少了夏天的游人如織,但有冬日靜謐之美,就是冷了點,零下20℃。我們欣賞“冰湖”之美時,也順便吃點巧克力補充熱量抵御嚴寒。
一個10歲左右的小女孩來到我們身邊,“叔叔,你們吃的什么?”
我說:“我們在吃巧克力。”
“給我塊嘗嘗,行嗎?”
我給了她塊巧克力,她吃完后說:“真好吃,叔叔幫我拍個照吧。”
我拿起相機給她拍了單人照,沒想到劇情反轉,她板起臉說:“你拍了我,必須給我50塊錢。”
我這時才覺得掉坑里了,因為此前與游客在景點玩時,會有小孩抱只小狗或小羊,看你舉起相機時會往你鏡頭前跑,然后你就要交錢。我對這小女孩說:“好,沒問題,給你錢,但我剛才給你的巧克力是美國進口的,要55塊,他們都可以作證,你還要給我5塊錢。”
小姑娘火了,氣洶洶地說,“趕緊把我照片刪了,你們這些人輩子都不會有好運氣!”
我們從景區的扎西半島轉完后到了家寺廟,在里面喝酥油茶,跟熟悉的喇嘛聊起此事,這位喇嘛說,這些小孩在旅游旺季時天可以賺七八百塊錢,就是通過供游客拍照來的。喇嘛還擔憂地說,本來是上小學的年齡,父母卻讓孩子這樣賺錢,因為父母覺得即便大學畢業,一天也賺不了七八百,小孩也覺得這樣賺錢比上學輕松多了,可是小孩不上學,長大了還能通過跟人拍照賺錢嗎?
我在藏多年,感覺藏區和內地彼此間存在些認識誤差:藏區的人,尤其是小孩,認為內地人都相當有錢,不要白不要,在景點經常有小孩圍著游客直接說“零錢給我”,或者供人拍照再要更多的錢;而內地人看著孩子們穿得舊臉上臟,就認為他們很窮,也會出于同情心把錢給他們。
其實,近年來隨著政府對藏區扶貧力度加大,農牧區的藏族同胞并不那么窮, 一頭牦牛萬多,一只羊一千塊,普通的牧民家里二三十頭牦牛、百十只羊還是有的,中小學教育全免費,孩子穿的衣服破、身上臟只是衛生習慣和用水不便而已。還希望游客們在欣賞藏地美景之余,不要讓自己的同情心助長了孩子們不勞而獲理所當然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