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 尋覓東方的現代美

薛珊

“巴黎人樂于交流服飾的話題，有時候走在路上，就會有人走過來對你的服飾小細節表示贊許。” 李想的述說，引領我們邁過埃菲爾鐵塔、香榭麗舍和紅磨坊，去尋覓法國人的著裝態度。“海明威先生說過，如果你年輕的時候有幸在巴黎生活過，那么你無疑是幸運的，因為那將伴隨你一生。”

2018年6月底，塞納河畔的巴黎時裝周正在如火如荼，而每天在街頭巷尾和咖啡館里上演的濃濃法國風情更讓人向往。在這座以浪漫著稱的城市里，李想準備著自己研究生的功課，開啟第五年的巴黎求學。與此同時，她也穿針引線般將自己的見聞和審美羅列，在自己創立的品牌“vulgar”中縫制出針腳細密又精美的花紋。正像巴黎人戈達爾所說的：“故事應該要有開始，有過程，有結局，但不一定要按照這個順序。”李想的品牌目前正處于“開始”階段，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是她滿足于“做衣服”的樂趣。

巴黎的芬芳

跟李想約在沿河路的咖啡館，小得只能容下兩桌客人，兩只三個月大的小貓不時跳來跳去，瓜子勾住她的真絲上衣，卻讓她找到了如同巴黎的慵懶氛圍。巴黎，令人迷醉的城市，以濃郁的藝術氣息散發著萬種風情。還在讀高中時，李想就堅定要去法國讀服裝設計師，但是傳統的父親并不同意。父親認為從小喜歡給洋娃娃做衣服的李想應該好好讀書，學一個外國語專業或者是更穩定有前途的學科。最后在雙方的協商下，父親做出讓步，如果李想高考成績優異，就讓她去法國學習服裝設計。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又或許是巴黎的可愛和迷人之處太讓人著迷，又或許是年輕姑娘不認輸的堅定，李想順利考上了魯迅美術學院傳媒專業，也在老師的幫助下完成作品集順利進入夢寐以求的設計名校——Esmod巴黎本部。Esmod作為世界上第一個服裝設計類院校，創辦于1841年，歷史悠久，在時裝藝術和時裝技能兩個方面都發展成為國際高水平的教育和培訓中心，成為世界四大服裝設計院校之一，被譽為“時裝界的哈佛”。當18歲的李想在煎熬的等待中收到offer的時候，她遠遠不會想到，現實中的巴黎，會給她當頭一棒。

“下飛機的時候，失望極了。”法國風情不會延續到生活里，“電話卡需要預約等待郵寄、地鐵卡也需要填很多表，房租貴到離譜。”語言不通、生活方式不習慣、學習功課壓力大，似乎讓李想忘記自己是一個來到巴黎追逐美的服裝設計師。擠在18平米的小房子里，制版的臺子一打開，連能邁得開腳的地方都沒有。后來，是一位住在李想樓上80多歲的老奶奶，讓她再次用溫柔的目光注視巴黎和這座城市所代表的風尚。

“有一次我找不到鑰匙，房東讓我找樓上的鄰居借一把備用鑰匙。”李想這位80多歲的鄰居，手上還戴帶著急救呼救器，家里用鮮花布置得非常溫馨，當時就讓李想挺意外的。此后，她跟老奶奶在巴黎古老的樓梯房里成為經常碰到的朋友。有一次李想遇到正在艱難下樓梯的奶奶，“她穿戴特別整齊，里面是一個套裝，外面披了風衣，腳上一雙小高跟鞋，戴著帽子、一雙非常精致的手套，還有適合她的妝容。”李想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詢問這位盛裝打扮的老人是去哪里？這樣打扮自己辛苦嗎？老人的回答讓她明白了法國女人的優雅秘密——“我約了朋友下午茶，打扮一點都不累，作為女性，必須要尊重自己、尊重別人，即使年紀大了，也不能剝奪我美的權力。”李想說那一瞬間她恍然大悟，在巴黎街頭是很少會看見邋里邋遢的人，哪怕身材不完美。巴黎人在日常生活中喜歡穿衣打扮，但不沉迷時尚，不追逐潮流，沒有做作的姿勢刻意而為的擺拍，隨性、自然的風格讓人無處不能感受到屬于法國人的閑適，他們對于美的追求源于不張揚的自信。

別于世俗的“俗人”

“巴黎人樂于交流服飾的話題，有時候走在路上，經常會有人走過來對你的服飾小細節表示贊許。” 李想的述說，引領我們邁過埃菲爾鐵塔、香榭麗舍和紅磨坊，去尋覓法國人的著裝態度。“海明威先生說過，如果你年輕的時候有幸在巴黎生活過，那么你無疑是幸運的，因為那將伴隨你一生。在巴黎生活，既幸運也不幸。這是一個美麗夢幻的城市，每一寸土壤都散發著時尚的氣息。可在這繁華的都市里生活卻需要大量的面包，所以我不得不開始了第一份兼職工作”李想一邊進行繁重的學習，一邊游走于巴黎春天和老佛爺這兩大購物圣地，做著替顧客試衣服的工作。但是慢慢地，李想意識到自己是多么地幸運。“可以給自己生活補貼的同時還能接觸這么多一線大牌，讓我對面料、版型、加工、價格都能有最直觀的感受。我開始認真地搭配每一套衣服，記得哪些面料適合什么版型。” 這可以讓她更深入了解每個時代的時裝風格背后的淵源。現在，李想能滔滔不絕地告訴你，每一個品牌的經典款式和設計師賦予它們的靈魂。這也讓李想萌發了做自己品牌的念頭。

今年進入研究生階段的李想，開始攻讀奢飾品管理專業。“做自己的品牌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是現階段我不敢說自己是在做品牌，頂多是一個做衣服的。”李想最喜歡的品牌是愛馬仕，在今年的巴黎時裝周上，愛馬仕選擇在枝葉扶疏的歐式庭院里發布自己2019年的新品，在巴黎的夏日涼風中，延續品牌一貫的優雅調性，不經意流露出細節中的風格。“香奈兒女士說過，時尚易逝風格永存。”在李想看來，一個成功的品牌，是不會去迎合市場，而是去引導市場。“當我的東西被越來越多的人喜歡的時候，我可能會開始思考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這個特立獨行的姑娘，在2018年年初開始籌備做女裝，組建了自己三個人的小團隊。品牌名字“vulgar”，翻譯成中文是“庸俗、俗氣”。雖然在世俗的眼光里，“俗”似乎是個貶義詞，但是在李想看來，每個人生活中的衣食住行都是俗的，正視自己原始的需求，并不是什么俗氣的東西。所以當李想的團隊告訴她，創立品牌只想賺錢時，她笑了。“vulgar簡直太貼切了。對，這就是一群俗人建立的品牌。”但是這群“俗人”卻對自己有著不一樣的要求，他們親自設計、選面料、跑工廠，設計、運營都是親力親為。“很多人也會做一些批發，然后當網紅開店，但是我覺得他們是在賣衣服，而我們是在做衣服。”“賣”與“做”之間的差別，就在于他們對于品質和設計理念的追求。選用真絲和蕾絲拼接的襯衣、可以解構成為短袖的長袖襯衣、能一褲多穿的有趣設計……這些都是李想他們團隊所想要傳遞的設計理念。“現在很多人穿衣服都是隨大流，不關注自己的身材、喜好。但是衣服其實是很個人的，能表達很多自身的東西。”李想并不限定自己品牌的目標群眾，她希望不同年齡、不同身材的女性，都能在這里找到自信的一面。

每一個享受生活的人都很可愛

其實大多時候，人們將服裝設計師簡單定位為裁縫，但是在李想他們的專業里，裁縫這個工種是制版師，設計師更多時候是負責靈感的捕捉、畫圖，并不是大家想象中唯美的工作，要走訪很多地方，創作往往苦乏的。“如果某一個設計靈感來自建筑，那就要去看很多建筑，它們的結構、顏色都是非常值得鉆研的細節。”在品牌初創階段，從設計、制版、拍攝、運營，李想全都參與其中。

在拍攝新一季產品時，李想發現了一個讓她非常喜歡的模特。“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小眼睛、大鼻子、大臉龐，但是她很美。”在越來越女性審美同類化的當下，能不顧世俗眼光，自信活著的人是少數派，李想也是這樣擁有自己特色的少數派，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其實做衣服的初衷，是想讓顧客可以穿得美一些，生活得精致一些。”大俗即大雅，而雅俗能共賞之。李想在設計中既保留東方傳統女性的含蓄，用真絲面料來表達女性的柔美一面，也添加了巴黎女性的時髦前衛，用蕾絲來詮釋法式浪漫。

如同許多特立獨行的姑娘，李想熱愛新鮮的事物，采訪前她才剛去帕勞考取OW潛水證，她還想考飛機駕駛證，但是這個愛冒險的姑娘也有讓人意想不到的一面。“我覺得這個拼接，跟《易經》中所說到的平衡相似。”面料、版型上的平衡，顏色的平衡，中西方文化的平衡，乃至她自己內心的平衡。“這個真絲面料我們反復試了很多次，直到模特穿上呈現出來的效果，才滿意。”衣服也是要遇到合適的人，才會呈現出它最好的狀態。“相信對每一個設計師而言，都希望能擁有自己的品牌。Vulgar并不是突然的產物，她在我每一個夢里都出現過。”李想賦予了Vulgar很多東西，每一季度的logo印章顏色會進行變化，春天是墨綠色、冬天是白色，甚至會因為擔心顧客不會搭配衣服，再設計配套的首飾、內衣、絲巾，在禮盒中放入自己旅行中收獲的紀念品作為驚喜禮物。李想還打算帶著這一季的衣服，游遍歐洲，拍攝系列作品。但是在這之前，她會先回到雨果筆下“游船如梭，宮殿如沙盤，塞納河如藍色的絲綢”的巴黎，回到那些每一個正在享受生活的可愛的人中去，去汲取更多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