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從功利主義視角出發,對代孕限制性開放從倫理學理論和現實需求兩個方面進行了分析,為促進限制性代孕合法化給予支撐。基于功利主義的觀點“最多數人的最大幸福”,對特殊人群(如不孕家庭、失獨家庭)有限制性的開放代孕,不論從個人或是社會角度出發都可以促進幸福的最大化。雖然有代孕需求的只是少部分人,但近些年不孕癥患者和失獨家庭的增加,已經使我們無法忽視這些家庭的需求。法律和道德應同時作用,保障代孕技術合理規范應用。
關鍵詞 功利主義 代孕 合法化
作者簡介:呂佳卉,北京林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8.222
代孕作為一項新興的輔助生殖技術,在倫理方面一直是爭論不斷,而在法律方面我國對代孕是明令禁止的。可在這樣的爭議與禁令之下,代孕現象卻屢禁不止,而在“二孩”政策出臺以后,代孕話題顯著報端的頻率又一次增高,屢屢禁止只是將代孕由“陽光”轉入了“地下”,人們鋌而走險的行為背后折射出對這種技術的需求。有生育障礙的人是社會的少數人群,可這少部分人生育權的選擇、對子嗣的渴望,值得全社會給予關注、關愛。從功利主義的觀點出發,可以從倫理方面提升對代孕這件事情的認同度,更好的展現出社會對有生育障礙人群的人文關懷。
一、功利主義的基本觀點
功利主義是一種道德價值評判的倫理學說,以行為產生的實際功效為標準,其主要代表人物為杰尼米·邊沁和約翰·史都華·密爾。功利主義判定一個行為的標準是這個行為所產生的結果能否給最多數人帶來最大幸福,如果可以,那這個行為便是好的行為。也就是說人應該做出可以給最多數人帶來最大幸福的行為,而且這種行為所帶來的痛苦和快樂是可以按單位來換算的。
這個換算中,邊沁認為的快樂是單純量的累加,而密爾在此基礎上將快樂的質引入,認為快樂除了有量的不同,還有質的差別。功利主義強調快樂,但它不是利己主義,它更強調整體社會,強調一個行為帶來的結果的全部累加需是善的,個人利益的實現要以不妨礙他人為前提,同樣任何不能給社會及自己帶來實際利益的犧牲也是無謂的犧牲。
二、代孕限制性開放的應然性
代孕是基于體外受精、受精卵植入等現代科技手段的一種輔助生殖技術,將委托人夫婦的體外受精卵植入代孕婦女體內,經過九個月妊娠期并分娩(代孕人同時提供子宮和卵子并不屬于“代孕”,是傳統的借腹生子,不列入本文討論范圍),這項技術目前在醫學、法學、倫理學等領域都存在很大爭議。代孕作為一種輔助生殖技術,可以解決相當一部分子宮條件不好而無法受孕的不孕癥患者的生育問題,在功利主義看來,這項技術是善的,這樣一個新生命所帶來的快樂的總和不論從個人層面還是社會層面,明顯是大于痛苦的。
(一)個人層面
約翰·密爾在《功用主義》中寫道:“功利主義認為行為上的是非標準的幸福并不是行為者的一己私利,而是一切與此行為有關的人的幸福” 。代孕過程中所牽涉的人主要有委托人夫婦和代孕者。人類社會幾千年繁衍生育,生命的延續對每一個人都有著重要的意義。很多不孕患者因為沒有子女而承受著來自家庭和社會的壓力,部分人甚至會覺得自己人生是不完滿的,而沒有子嗣導致離婚的家庭也不在少數。通過代孕技術,不孕家庭可以獲得和自己有直接血緣關系的孩子,享受正常的天倫之樂,得到幸福。
而代孕者不論是商業性代孕或是非商業性代孕(無償代孕),在這一過程也都得到了相應的安慰。商業性代孕媽媽獲得了直接的物質補償,這或許就是她代孕的很大一部分初衷;無償代孕媽媽更是值得贊揚,她本著利他之心,為不孕家庭送去歡樂,而自我的奉獻精神在這一過程中得到了滿足。按照功利主義的觀點,代孕行為中牽涉的當事人都在這件事情中都得到了幸福,所以代孕這件事情是善的行為。
(二)社會層面
人生活在社會環境中,一項技術的運用除了對個人以外,對整個社會所產生的影響也要綜合考慮。代孕技術的限制性開放有利于社會穩定和諧,不孕家庭和失獨家庭是對代孕技術最為需求的兩個群體,對他們的同情與幫助,體現出整個社會的人文關愛,有利于社會整體幸福最大化。
不孕家庭是有代孕需求的一大群體,社會不斷發展,不育癥患者增多,漸漸成為困擾人們身心健康的社會性問題。不孕家庭數量在不斷地擴大,世界衛生組織人類生殖特別規劃署報告,世界范圍內不孕不育率高達15%-20%,中國不孕夫婦約1500萬對 。在 21世紀末,不孕癥將成為僅次于癌癥與心腦血管病的第三大疾病 。不斷增多的不孕家庭在傳統倫理的文化氛圍內所受的壓力和對子嗣的渴望,應當得到社會的關注同情,甚至還可能減低不孕家庭因家庭壓力的轉移而產生的負面行為,例如離婚、引入第三者關系(傳統的“借腹生子”)、甚至是誘拐買賣兒童,有助于社會穩定。
有代孕需求的另一群體是失獨家庭,自八十年代實行計劃生育后,失獨家庭作為一個新的群體慢慢走進了人們關注的視線。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我國每年新增“失獨家庭”7.6萬個,至2010年已有至少有200萬老年人因無子女而面臨巨大的養老、醫療、心理等方面的困難,而到2050年這個數字可能突破1100萬。 失獨家庭一般指因為各種原因失去獨生子女的父母或單親。在我們享受了豐厚的人口紅利后,這些為一個時代而付出的人,將來的養老問題如何解決。一定的政策經濟補貼能解決部分問題,但與此相比,失去子女對父母造成的精神坍塌更是關鍵。
武漢有學者對汶川地震后極重災區的155名喪失子女者(研究組)和35名未喪失子女者(對照組)進行了評估與調查,震后1.5年時,研究組中尚未再孕者和已孕已育者 PTSS 檢出率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震后2年時尚未再孕者PTSS 檢出率高于已孕已育者 。實驗結果顯示,一些經濟性補償在短期內有迷惑性療效,但長遠來看,只有重新擁有一個孩子才可以真正的解決問題。能夠重新有一個孩子,是多數失獨家庭的愿景。失獨婦女的年齡界定為30~64歲,失獨家庭只要條件允許,能夠憑借自身努力自然孕育一個孩子是幾乎所有失獨家庭的第一選擇,其次是輔助生殖,最后才會于訴諸于領養、過繼等方式(這是基于多重原因所做出的社會心理排序) 。
代孕應該針對這些家庭實行限制性開放,有研究證明,73%的不孕不育父母贊同采用代孕來獲得子嗣 。這些社會中的特殊家庭,需要這樣的技術來幫助他們,而對這些家庭的關愛也有助于整個美好社會的建立。功利主義視角下,代孕的限制性開放確實有助于整體社會幸福的增加。
三、代孕限制性開放的必然性
代孕要合法,要有限制的對有生育缺陷的家庭開發。屢禁不止的代孕市場反映出人們對于這種技術的需求,費孝通在《生育制度》中指出:“在核心家庭中,孩子在家庭結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家庭結構穩定的基礎” ,對孩子的渴望是人性的基本需求和正當權利。
各個國家對待代孕的態度不同,有的允許代孕,有的只允許非營利性代孕(即無償代孕),有的則明令禁止。我國法律對代孕就是明令禁止的,衛生部2001年制定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第三條規定:“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應用應當在醫療機構中進行,以醫療為目的,并符合國家計劃生育政策、倫理原則;醫療機構和醫務人員不得實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術 ” 。可這種禁令并沒有真正能限制代孕,反而讓代孕轉為地下,失去了有力的監管控制。禁令下的代孕不但沒有消失,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紐約時報》的一篇報道指出,中國約有千家提供代孕服務的公司,成規模的約有二三十家,共計大約有1000家公司提供代孕服務,筆者通過網絡搜索“代孕機構”發現其宣傳確實毫不避諱。
簡單的“一禁”并不能“了之”。這些非法代孕機構頂著違法風險,必然要求暴利的回報,有報道稱代孕機構往往“賺得比販毒多”,這些都是由有代孕需求的家庭承擔。而這種“地下”代孕過程讓代孕委托人或代孕者也失去了法律的依靠,當出現糾紛時,無法尋求公正,引發了更多社會問題,例如,“宜興冷凍胚胎糾紛案”和“上海全國首例代孕引發的監護權糾紛案”等。
現代的高新技術是一把雙刃劍,我們要正確對待,不能因噎廢食。代孕作為新的技術出現,目前對代孕爭論的焦點是代孕關系中母親身份的確立、是否可以將子宮商業化出租、是否是對女性的貶低、有償或無償等問題。倫理認知上的一些問題會隨著時間解決,但不能因為一些觀念上認知的問題而單純的做禁止處理,而且這種禁止是看似嚴格,實則無力的監管。
四、總結
從功利主義的觀點出發,分析出限制性開放代孕是應該被社會允許的,代孕可以使有代孕需求的家庭實現家庭縱向關系的完整,代孕人得到物質或精神的滿足,而且在我國這樣以家庭為基本單位的社會中,家庭單位穩定可以極大的影響社會,幸福得到最大化。有代孕需求的家庭是少數,但我們不能因為這是少數人的利益和需求而選擇忽略,選擇無視。社會對自主選擇權的尊重應該包括生育權的選擇,代孕這一選擇也體現著社會對弱勢群體的關愛。
雖然倫理學上針對代孕存在有爭議,但現代世界日新月異,新的技術不斷出現并改變人們的生活,我們的認知要隨著世界的進步而做出適應變化。代孕技術的合理應用不能單靠道德的約束,還需要相關的法律法規予以保護和支持。一味不加區分的禁止不能消滅代孕,只能使其轉為地下,使弱者失去法律的保護。
代孕要合法化,不能放任不管或是一禁了之,代孕要有限制的針對符合相關規定的群體開放。代孕的合法化我們可以借鑒其它國家的經驗,對代孕委托人、代孕者、代孕機構都要做出細致可行的規定,國家要確保對代孕環節及涉及人員的有力監管控制,并可以在這一過程中對失獨家庭等困難群體給予一定的支撐幫助。
注釋:
[英]約翰·密爾著.馮國超譯.功用主義.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0.18.
王君平. 二孩政策一年追蹤—生不出二孩真煩惱. 人民日報.(2017-02-03)[2018-05- 20].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7-02/03/nw.D110000renmrb_20170203_1- 19.htm.
陳元方、邱仁宗.生命醫學研究倫理學.北京: 中國協和醫科大學出版社.2003.181- 182.
國家統計局統計科學研究所. 2015.05:中國失獨婦女及其家庭狀況研究.調研世界.(2015-05-28)[2018-05-20].http://www.stats.gov.cn/tjzs/tjsj/tjcb/dysj/201505/t20150528_1111 157.html.
柳武妹、范方、周翠玲,等.地震重災區喪失子女者的創傷后應激癥狀 2年隨訪.中國心理衛生雜志.2012,26(4).252-256.
劉芷含. 第三種選擇:對失獨家庭有限開放代孕的多學科思考.理論月刊.2015(12).144-150.
Miall,C. Reproductive Technology VS. TheStigma of Involuntary Childlessness.SocialCasework.1989,70.43-50.
費孝通.生育制度.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369.
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令第14號《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