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鳥倦還巢時，父親尚在

戀小暖

6月17日恰逢父親節(jié)，而在父親節(jié)前兩天上檔的一部電影《瘋狂這一年》，可謂緊扣父親節(jié)的主題。整部影片在輕松詼諧的氛圍中進行了一次關于親情、愛情的大討論，由香港老戲骨吳耀漢飾演的父親，更是使觀眾笑中帶淚，恍惚在電影中看到了自己和父親的影子。

你長大了，留給父親一個遠行的背影

《瘋狂這一年》中，水伯和蝦姑的日子像千千萬萬個家庭一樣，分外平常。兩人歡欣地組建了家庭，幸福的兩口子生了一個大胖兒子梁歌，兒子漸漸長大，小學、初中、高中……但似乎越往后，這兒子越不聽話。

水伯是個急性子，對兒子要求嚴格，也恨鐵不成鋼。因為一次誤會，水伯拿著大棒出門追打兒子，哪管梁歌心里有多少委屈。年輕人氣盛，容不得至親的猜測，撂下一句：“你記住，今天是你要我離開這個家的。”之后，仿佛除了這個不明事理的父親，四海都是他的歸處。

而說到父親與兒女的相處，有一部經典影片將這種復雜感情中的細膩與矛盾表現(xiàn)得更加充分。

導演李安在1994年拍過一部電影，叫作《飲食男女》。如果說《瘋狂這一年》講的是兒子與父親間的感情，那《飲食男女》中，老朱與三個女兒間的故事，體現(xiàn)的則是女兒與父親之間的情感。

老朱是酒店大廚，喪偶十六年的他靠著燒菜的好手藝，養(yǎng)活了三個女兒。十六年過去，就連最小的一個女兒也出落成了大姑娘。老大是中學的化學老師，老二則是航空公司的處長，老三也在實習了。三個女兒有個共同的想法：搬出這間老屋，出去過自己的生活。她們各懷心事，關于感情、關于工作、關于老朱……冥冥中三個女兒與老朱之間的那跟線越變越細，只有每周老朱燒的一桌飯菜，能暫時維系著全家人圍桌吃飯的時光。

兒女大了，眼里的父親老了，外面的世界卻越來越精彩。如果不甘心再當父親眼里的小孩，那出去走走也好。

父親永遠說不出那句“想你”

兒行千里，擔憂的何止是母親。想到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一日不見，一月不見，一年不見……父親說：“我活得高興著呢，一點也不想你，你自己玩去吧。”你還真信了？

不過，《瘋狂這一年》的設定稍稍有點不同，梁歌離家多年，心智也變得成熟。年少時的拂袖而去，且不說他后不后悔，單說這么多年沒見過父母，心里多少是想念的。長大的梁歌見了不少人，走了不少路，心里對父親的怨氣被歲月一點點消磨。多年之后，他終于決定回家，但此時卻發(fā)現(xiàn)，父親得了老年癡呆。雖說劇情熱熱鬧鬧，但面對這樣的父親，梁歌也是百感交集。至于水伯，兒子回來了，他怎么會不高興呢？無奈，記憶像沙一樣流走，包括對兒子的想念。

父親似乎注定扮演著剛強的角色，拿《飲食男女》中的老朱來說，當他推開臥室的門喊女兒起床的時候，眼里的慈愛誰都看得見。可老三懷孕離開，老二突然宣布結婚，孩子們一個個坐著車離開家，老朱只是揮了揮手，說了句“走吧”。老朱站在門口的身影卻越來越落寞，他是孤獨的。這么些年，老伴沒了，女兒是他心里的慰藉，可女兒一個個離開，一大桌子菜越做越少。如果沒有女兒，老朱大抵隨便吃點都行。他說不出什么好聽話，但他做的菜表達了他所有的心思。

父親是無言的，你結婚他會偷偷掉眼淚，還怕你看到。你打來電話，他很嬌傲，不跟你說話，但你媽知道他問了多少遍你何時回家，還總是緊張你老公對你夠不夠好，在外面受不受欺負。畢竟在他心里，你永遠是那個小女孩。

老了的父親，就像個孩子

如果說，父母年輕時習慣了強勢和控制，習慣了不聲不響地愛著兒女；年老時，他們就會像孩子一樣頑皮，時不時地讓兒女緊張一回。老年癡呆的水伯就是個例子，不知怎么的，水伯非得要煥發(fā)第二春，不光不認得蝦姑把她趕了出去，還往家里領了個“狐貍精”。為了這個女人，水伯跟一眾親朋好友紅了臉，搞得梁歌和一眾鄰居想盡辦法幫水伯識破“狐貍精”的真面目，并想方設法喚醒水伯的記憶和他對蝦姑的愛。

而《飲食男女》里的老朱也寶刀不老，原以為他一直幫著照顧鄰居家的孫女，甚至承包了全班小朋友的午飯是為了鄰居婆婆。誰曾想，老朱突然宣布自己要和鄰居婆婆的女兒結婚，把鄰居婆婆氣得翻著白眼倒在地上，剛上來一口氣，就操著一口上海話罵老朱。老朱年紀大了，大夫交代慢跑對他的背不好，他卻一點也不聽。女兒剛說他一句，他轉身就氣哼哼地出去慢跑，沒跑兩步就痛得停下來捶著自己的腰。

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家年紀大了，反而成了小孩，讓兒女有操不完的心。已為人母的你，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過來，要怎樣照應越發(fā)孩子氣的父親呢？其實，老去的父親和你的孩子一樣，他希望獲得你的注意，或者說，獲得你愛他的證明，這樣他才不會覺得孤單。所以，稍微哄哄他吧，就算把父親當小孩子又能怎樣呢？你就當這是一種報償，在父親接近盡頭的人生里，完成一種輪回。

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子欲養(yǎng)而親還在

有時候，喜劇的表達比經過渲染的悲劇還讓人覺得心酸。《瘋狂這一年》中，一個鏡頭讓人印象深刻。水伯的一場鬧劇終于落幕了，大樹下，水伯和梁歌并排坐著。梁歌抱著水伯說：“爸，我是你兒子梁歌呀。”水伯皺了皺眉頭，沉吟半晌，抬起頭問了一句：“是什么東西呀？”

《飲食男女》中，老朱最喜歡繼承了自己廚師天賦的老二，可最想要離開他的也是老二。已經接受了公司外派的老二無意中發(fā)現(xiàn)，父親悄悄去看了心臟外科，便推掉了這項人人垂涎的工作。當別人問她為什么要放棄的時候，她只是溫婉地笑了笑說：“我決定多陪陪我爸。”

父親不會說什么好聽的話，他的愛藏在你離開時背后那雙眼睛的張望里，藏在你落魄時一句不怎么溫柔的關心里。即使你有了自己的家庭，可你與父親的聯(lián)系也是無法切斷的，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從你出生的那一刻就開始保護你，直到沒有力氣的男人。

父親老了，歲月不饒人，遺憾也從來沒機會彌補。就像水伯的老年癡呆、老朱的心臟病，這些讓人脆弱的病，像一雙手慢慢擠干父親生命海綿里最后的幾滴水。所以，你還在等什么呢？趁一切未晚，帶上愛人孩子，順著那條熟悉的路回去，打開門迎接你的，不就是那個陪著你長大的父親么？即使他兇你也別惱，老人家都是嘴硬心軟的，這次不如上去給他一個擁抱，看他還兇不兇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