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紅豆：相思不過是旅行 的顏色

史軍 子鵺坊

中國人喜歡講個寓意，不管是大門口的獅子，還是屋頂上的瓦當都有講究。至于說草木身上所寄托的情愫就更多了，這里面自然是少不了關于愛情的詞句。我想這其中，最膾炙人口的就要數王維的《紅豆》，詩曰：“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其實多年前，當我還是懵懂學童的時候，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可以煮成紅豆沙的紅豆是如何變成愛情象征的，更無法理解“一歲一枯榮”的豆子為啥還能在來年春天長出新的枝條呢？

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此紅豆非彼紅豆，一切都搞錯了。

此紅豆非彼紅豆

在詩篇《紅豆》中，表達愛意的其實是豆科海紅豆屬的海紅豆（Adenanthera pavonina var. microsperma）。雖然這種植物與做成紅豆粥和紅豆沙的紅小豆（赤豆Vigna angularis）都屬于豆科家族，但是海紅豆植株的身形，可要比紅小豆高大許多，很多海紅豆樹的個頭要比結紅小豆的植物大多了。

因為海紅豆葉片像展開的孔雀尾巴，所以海紅豆還有一個名字叫孔雀豆。海紅豆的顏色鮮紅，形狀又略像心形，于是成了表達愛意的良好標識。每一次到中科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總能看到幾棵海紅豆的樹下，尋尋覓覓的身影。而在植物園之外更是有不少兜售海紅豆項鏈和手串的商販，因為這些紅豆表達了愛意。

關于紅豆和愛情的故事，也要追溯到一個凄美的民間傳說。有位男子去駐守邊關，他的妻子在一棵樹下日夜守望。多年過去，憂思的淚水淌干了，就流出了血滴。血滴化為紅豆，紅豆生根發芽，長成大樹，結滿了一樹狀如紅心的相思豆。

可是，問題來了，在之前的很多報道里面，都提到“海紅豆的種子有毒，可以引發腹痛、嘔吐、呼吸困難等癥狀”，難道說，熾熱的愛情都是自私的？這些表達愛意的種子究竟有沒有毒性呢？

冒牌的紅豆有毒

實際上，在自然界能夠稱為紅豆的種子還不少，比如說相思子和刺桐的種子也是紅色的，畢竟紅顏色的種子對于植物來說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實際上，那顆顆心形的紅豆，本不是為情人們準備傳情達意的信物，而是海紅豆樹招引“種子搬運工”的“招牌”。在高大的海紅豆樹上，掛滿了豆莢，紅豆就若隱若現地藏在其中。海紅豆披上美麗的紅色外套就是為了吸引小鳥來食用，達到散播種子的目的。同樣披著紅色外套的櫻桃、沙棘、枸杞也做著相同的營生，只不過它們紅彤彤的外套是果皮而非種皮罷了。

當然了，并不是所有的種子都是對人友好的，有些種子有著非常強的毒性。比如說在幾年前曾經被廣泛關注的有毒種子—雞母珠。雞母珠其實是相思子的種子，這些種子也有紅色的靚麗外表，只不過它們多了一個黑色的斑塊，這是跟海紅豆最大的區別。

雞母珠中含有大量的相思子蛋白，這是非常致命的物質，致死劑量是0.1～1微克/千克體重，也就是說，一個體重50千克的成年人只要吃下5～50微克的相思子蛋白，就有可能致命，而這大概只相當于半粒雞母珠中的毒素含量。所以，對于雞母珠這樣的飾品種子一定要慎重賞玩，特別是要防止小朋友們因為好奇塞到嘴巴里面。

海紅豆是可以吃的

相比之下，海紅豆就要溫和很多了。哪怕是新鮮的海紅豆種子，只要鮮紅的種皮不破損，不管是佩戴還是吞咽下去都不會引發中毒。并且，這些種子還可以作為糧食出現。

海紅豆的種子里面含有大量的脂肪（23%）和蛋白質（39%），在太平洋的一些島嶼上，這些種子可是當地人填飽肚子的主要食物。沒錯，這些代表愛情的豆子，真的像紅小豆那樣是可以吃下肚子的。只是千萬不要生嚼這些種子，在吃下肚子之前，需要加熱烹煮，將毒素完全去除，才可以食用。

除此之外，海紅豆的嫩葉也是可以當作蔬菜來食用的，這可能是大家都想象不到的。一種被傳聞有毒的代表愛情的植物，竟然可以跑到我們的餐桌上。

知識鏈接

那么，什么樣子的顏色才是危險的標志，植物會不會對動物進行警示呢？其實警戒色在自然界并不鮮見，比如說最常見的胡蜂擁有黑、黃兩色的條紋，以及海蛇明晃晃的黃色，都是明確告訴捕食者，我們是有毒的，靠邊閃開。這種顏色信號可以有效地保護自己。但是對于植物界的警戒色，人類一直知之甚少，因為很少有人會認為，植物這些木頭疙瘩居然還會提醒動物注意危險。

但是事情并不像我們想得那么簡單，植物還真的有警戒色。哀鴿采食巴豆種子的時候，會特別避開那些淺灰色的種子，只吃那些帶斑點的種子，這是因為，淺灰色的種子毒性更強。不過，被認為是植物警戒色的顏色，通常包括黃色、橙色、紅色、棕色、黑色和白色，以及這些顏色的混合搭配。

除了種子，植物的其他器官也有一些警告動物的信號，比如說，像香椿這樣的植物嫩葉都是紅色，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警示動物—“我難吃，我有毒”，免于受到動物的騷擾。

這樣看來，紅色和黑色混合的雞母珠真的是身披不好惹的外套，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它們繁殖后代了。

那些被當作愛情信物的中國植物

到今天，我們的很多習慣已經與國際接軌了，比如表達愛意都是用玫瑰花，反倒是忘記了中國其實也有很多表達愛意的植物。除了紅豆之外，我們還有很多表達愛的花花草草，比如說凌霄花。

在古老的傳說中，七仙女生下董永的孩子后，在那棵熟悉的老槐樹旁扔下一顆種子，很快種子萌發，一直伸上了云端。順著這架天梯，七仙女將襁褓中的孩子滑落到董永的懷中。而當董永攀上天梯，試圖同愛妻相聚，天梯卻斷了，七仙女的滴滴血淚落在斷落的天梯之上，化作了美麗的凌霄花。

作為一種藤本植物，向上攀爬是凌霄花們生存的第一要務。因為在密密的森林中，多爬高一寸便意味著多爭得一寸陽光。藤本植物們進化出了專門的攀爬工具，葡萄藤伸出可以纏繞在藤架的卷須（其實是一些特化的莖），而豌豆使用的卷須則是由葉子變形而來……

而來自紫葳科凌霄屬的凌霄花，靠的則是氣生根。與“落地生根”的常理不同，氣生根是從懸空的莖桿上長出來的。一旦伸長的氣生根接觸大樹或者石壁，就會將其牢牢地“抓住”，就像“巖釘”一樣幫助攀登者扶搖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