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字印刷術在古代中國的命運

張繼斌

【中圖分類號】G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8）07-0006-01

印刷術是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也是中國成為文明古國的重要原因。中國最早發明的印刷術是雕版印刷術，其發明與中國傳統文化——篆刻和書法藝術密切相關。印章在先秦時就有，一般只有幾個字，表示姓名，官職或機構，我們可以把雕版看成是一個放大版的印章。拓片也是印刷術產生的重要條件之一。古人如果想臨摹一些石碑上的字，先在石碑上蓋一張微微濕潤的紙，用軟槌輕打，使紙陷入碑面文字凹下處，待紙干后再用布包上棉花，蘸上墨汁，在紙上輕輕拍打，紙面上就會留下跟石碑一模一樣的字跡。這樣的方法比手抄更簡便、可靠，這就是拓印。印章和拓印給雕版印刷術提供了直接的經驗性啟示。印章與拓印的相互融合，雕版印刷技術便應運而生。刻板的過程就像刻印章，只不過刻的字多了；雕版印刷的過程，就像拓印，但是雕版上的字是陽文反字，而一般碑石的字是陰文正字。此外，拓印的墨施在紙上，雕版印刷的墨施在版上。由此可見，雕版印刷既繼承了印章、拓印等技術，又有自身創新技術。

雕版印刷的發明時間歷來是一個頗有爭議的問題，一般認為雕版印刷的起源時間在是在隋朝至唐初。1900年，在敦煌千佛洞里發現一本印刷精美的“金剛經”末尾題有“咸同九年四月十五日（公元868年）”等字樣。這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有明確日期記載的印刷品。到北宋慶歷年間（1041年—1048年），畢昇發明了活字印刷術，沈括（1031—1095年）比畢昇小十幾歲，其在《夢溪筆談》里詳細的介紹了畢昇發明的活字印刷術，應該是極為可信的。

活字印刷術相比雕版印刷術有很多優點，它克服了雕版印刷的諸多弊端，如刻板廢料、保管不便、錯誤難以修改等。按照常理活字印刷取代雕版印刷應該是水到渠成之事，因此很多學生想當然的認為在活字印刷術發明之后，就取代雕版印刷術成為主要的印刷方式了。其實這是完全不符合史實的，在整個古代中國，活字印刷術始終未得到廣泛推廣，占主流地位的印刷技術一直是雕版印刷術。這是為什么呢？主要是因為古代難以解決活字印刷術的技術難題而造成的。

首先，漢字字體體系龐大，漢字屬象形文字，無法像拉丁文字母那樣進行自由拼寫與組合。一副活字要滿足排版需要制作數以十萬記的活字。歐洲人使用拼音文字體，僅需要制作數十種字母、字符的活字，便可以非常方便地完成排版工作。這種差距使得以漢字為載體的信息傳輸速度要比以拼音文字為載體的信息傳輸速度低很多，客觀上延緩了活字印刷術在古代中國的推廣。

其次，活字印刷術工序繁瑣且極易出錯，按《欽定武英殿聚珍版程式》記載，活字印刷術的工序計有：擺書、墊版、校對、印刷、歸類、逐日輪轉。古代活字都是手工雕刻，除了效率低，更易造成活字大小不均、筆畫粗細不一、排字行距歪斜不齊等問題。活字印刷術相比雕版術，是一種技術含量更高的工藝技術。雕刻印版是整塊印版，規矩性好，印刷過程中不易變形走樣，印本質量穩定且使用壽命較長。而古代活字版，要用粘藥來固版，或以竹片嵌鑲字間和行間的縫隙。活字版總體規矩性、穩定性遠遠不及雕版，在印刷和保存過程中極易松動走位，影響印品質量。

最后，活字排版是一個技術性很強的工序，而校對過程則要求參與工匠有較高的文化素質，必須要識文斷字，尤其是要求排字工匠必須懂文言文。但是，古代中國的各種社會因素都限制了知識分子參與活字印刷術的研究與發展過程，試想在古代中國有幾個讀書人愿意當排字工匠呢？

直到1839年，英國傳教士理雅各將馬六甲英華書院及其印書廠的華文活字和印刷機器遷往香港，中國古老的雕版印刷術才逐漸被淘汰，由此西人鑄造的中文鉛字就一直壟斷著中國的印刷業，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1985年，由于激光照排印刷技術的發明，引發了中國印刷行業新一輪的技術革命。

因此，活字印刷術經歷整整六七個世紀的發展卻從未取代雕版印刷術。換言之，活字印刷術對于中華文明的影響十分有限。如果不是外國人“慧眼獨具”，中國人根本不覺得重要。所謂中國古代“四大發明”，是由英國著名科技史學家李約瑟博士提出，其實是用西方視角看東方的結果。這對于自詡為四大文明古國的我們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