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相》的電影風格探究

孫琪

一、歷史題材的成功表達

自從韓國電影獲得表達的自由后，韓國電影人的現實關懷找到了合適的突破口。在新世紀這十多年里，韓國電影盡管類型發育越來越完備，商業元素越來越豐富，但許多電影仍秉持著深沉的現實情懷。1影片有顯著的史詩風格，雖然沒有過多的大場景，但是風格統一，充滿了一定的年代感。韓國歷史題材電影的出現在一定層次上是滿足了社會需求和個人需求。《觀相》沒有涉及到韓國歷史題材喜歡涉及的“脫北者”以及民族視角下的對國家的重新構建，只是把歷史作為一個切入口，來進行人性的探討。這種規避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導演的自我意味包含其中的。想象與現實的對決以及敏感話題的設定的確可以作為類型電影的商業看點，但是這種社會議題的影像表達往往會帶來一種無盡絕望和嘲諷的個人化宣泄。

如同當代韓國大眾文化可以被視作一種在保留民族本質的基礎上，更多融入外來元素的拼盤文化一樣，韓國電影的發展也是一部本民族歷史文化與外來文明不斷融合、演進的歷史。2所以《觀相》選擇了一種更為多元化的表現手法，沒有強烈的民族主義和民族國家情節，也沒有在影像中探討如何消解韓國傳統的文化，以及西方流行文化的的兼容性，只是把韓國文化的解讀放在個人中去展現。“韓國影片很擅于用普通生活場景來昭示現代社會如何在打破與遵循儒家傳統思想的基礎上來完成文化的先進化進程。”3人物本身其實也是歷史，這是導演更想展現的宏觀問題。影片中社會中的各種生活現狀和不同的階層、人群意識形態都有了詳盡的展現，這其實也同樣是現實社會中的一個縮影，一個個體永遠是被歷史綁架的人質，存在于自己建構的空間之中。所以，《觀相》在一定程度上也在表達東方傳統家庭如何在毫無支援的情況下，完成自身心靈的救贖。

二、階級對立下的小人物設定

對于電影的審美，韓國人擁有著與傳統電影一脈相承的一種敘事視角，具體到影片中來說，就是更加追求一種不完美的悲劇式結局。歷史劇作為韓國電影的一種類型片模式，大多是用古人的外形來表達當代人的欲望，影片不再注重歷史的大浪潮，而是從歷史這一個角度出發，尋找一個契機去展示小人物的命運和轉折。社會背景完成的也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襯托關系，而是主動參與到人物的發展中來，將社會隱藏在個人發展史中，完成人性在公共秩序之下的表達。韓國傳統文化在《觀相》中有著明顯的表達，作品中體現出韓國傳統文化的深深烙印。導演以美輪美奐的影像來展現出韓國的民俗風貌，進而啟迪當代人對于歷史和個人生活處境的一種反思。小人物的選擇增加了敘事的深度，發現了一種新的可能性，把對于現實生活的理解用一種更好的角度加以呈現。這種多角度呈現社會不同的角色的真實處境以及面臨的問題，可以讓觀眾在觀影時增加對社會的理解和認知，同時兼顧理性和感性，以藝術化的方式疏導觀眾的情緒。

導演從觀相師最開始的落魄到被伯樂發掘，從步步為營受到賞識到被朝廷政治立場不同的各方拉攏，再到最后陷入權力爭奪之中，最終難以自保的身世出發，表達在歷史大勢洶涌來襲的巨浪面前，個人不過是滄海一粟的存在。世事變遷的軌跡終究不會受到個體因素的影響，即使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無法改變歷史的大勢。這種小人物的視角去講述一個古老故事的手法，在國內的歷史題材電影也曾涉及過，比如大陸電影《繡春刀》《血滴子》，無疑也是在訴說在世事輪轉的風云面前，小人物的無辜和掙扎。劇中人物角色在展現小人物市井一面的同時，又在最終彰顯出人性的宏大。觀相師金乃敬，作為父親是竭盡所能保護孩子的好家長；作為大臣是忠臣果敢的忠貞之臣，但是迫于生活的壓力，小人物也有他徇私的人之常情，這并不會影響角色設定的正人君子氣節，反而整個人物節奏的把握上更加真實化，擁有了更大的可塑空間。

三、主題展示與敘事特征

主人公的功力在于能夠看清楚身邊人的命運，但是悲就悲在在歷史的洪流中，個人的力量未免有些薄弱。觀相師以為看到了未來就能掌控未來，但是他這不過是歷史的一個環節。一個確定的未來包括很多不確定的因素，人的局限性開始讓他不能東西所有的變量，缺乏理性的認知從而失去一種精準性。人是因為預言才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欲念，反而促成了命運的實現，這部韓國大鐘獎最佳影片《觀相》也同樣表現的是這種主題，總體上來說更有一種東方宿命般的色彩。整部影片的主題十分深刻，除了主人公的自我救贖之外，影片的主題也十分深刻。不再是實用主義的生死觀，而是追求一種恒久的意義，上升到哲學的層面，從而認識到人類生存的悲劇性。這也能看出來韓國傳統的“恨文化”的身影——一種對命運和社會的無力感。

影片一開始觀相師身處的鄉村，作為一種環境場所，既不是桃花源，也不是廢源，而是一種未知的，陰郁的代表，似乎在最開端就預示著主人公命運的無可把握性。人們因為對未知的恐懼，對不確定的恐懼幻化成自身的憂慮，才造就了對于主人公從鄉下來到漢陽的一種伯樂式之旅。這似乎在說明一種心理造成的社會需求之外，還有劇中其他人本能心理需求的宣泄融合在影片中，似乎通過這樣一種方式，就能讓自我在現實社會中成為一個安全的人。金乃敬看出首陽大君的篡逆之相，千方百計想阻止這場叛亂，甚至按照相譜找人迷暈了首陽大君，在他額頭點了三顆痣。但是這些舉動反而導致了首陽最后的反叛。影片中世宗本身就是篡逆尚未，世宗的篡位給他的子孫帶來了無窮的詰難，這似乎也是一種預言性的因果循環。

結語

韓國電影崛起之時，就用類型片的模式進行電影創作，最大限度的吸引觀眾的注意力和關注度。對于內部節奏的把握可以整體控制影片的情緒升華和藝術高度，從而讓意蘊融合進整部電影之中。《觀相》的類型化敘事是一種時代的需要，也是觀眾心理層面和視覺層面的一種雙層需求。影片不是在展現當時歷史社會的無序性和破碎性，而是講述在雙重影響下，人的失語性，以及當代人也無法逃避的一個主題——人性。人性的主題會更加引發起觀眾內心深處的情感共鳴，在類型敘事的包裝下，對原罪和救贖之間的關系進行思索，注入導演本身存在的價值判斷和特有的審美認知，從而構建起影片獨特的見解。

注釋：

1 彭濤：《新世紀韓國電影的現實關懷》，《學苑論壇》，2014年08期

2 張崴淙：《“恨”文化與當代韓國電影》，2014年

3 歐陽劉佳：《韓國電影敘事》，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