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雕 鄧可 劉紅葉
摘 要:當前,在大力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歷史進程中,以文化視域對新文化運動進行應有的追溯和反芻,才能從本源上真正理解和準確把握中國文化現代化的基本精神、內在秉性和歷史向度,從而可以站在歷史的高度上對其進行全方位的解讀和創新性詮釋。因此,中國文化的現代化轉型與創新性發展,是迫于外力逐漸裂變,不斷得以重組的嬗變歷程,其整個歷史軌跡隱含著一條對“五四”新文化運動不斷解讀的反思之路。
關鍵詞:新文化運動;文化啟蒙;馬克思主義
中國早期的知識精英們力求救國救民的道路,積極地向西方先進的文化形態學習,因此掀起了“反傳統、反文言、反孔教”的新文化運動。新文化運動的廣泛效應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創造了有利條件和文化土壤,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本土的廣泛傳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主要原因是適應了當時中國國內的發展需要和現實需求。
一、新文化運動的百年反思及其時代追問
在五四運動前后,實用主義在中國引起了廣泛的影響,特別是人們需要變革當前社會急需一種取代中國宗法社會的新的宇宙觀和人生觀,這就迫切需求新的理論成果出現。在這個過程中,李澤厚先生提出的“救亡壓倒啟蒙”的說法在學術界有著很大的影響力,這也凸顯了國家民族本位取代了個體意識。而且,新文化運動及其所昭示的歷史意蘊已內在地指明了當前文化建設的基本趨勢和歷史向度,這是時代機遇和現實需求之間不斷強化的出場性結果,所以逐漸鑄就了由理性與價值的內在整合實現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造性發展的可持續道路。當然,是在尊重歷史經驗的前提下,是“承先”與“繼往”的需要,更是在今后如何堅持這一歷史經驗,如何更好地“啟后”與“開來”的需要。
“新文化運動的根本意義是承認中國舊文化不適宜于現代的環境,而提倡充分接受世界的新文明。”[1]中西文化交流過程中的西方文化的主流地位逐漸顯現,不對等的文化碰撞以致裂變使中國傳統文化的主體本位發生錯位和重置。而胡適則在一定程度上默認了要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轉化的態度,以外來的文化形態替換當前不適合中國社會發展的文化形態。這就為倡導以“換血”的方式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替代的“五四”新文化運動提供了積極改造的文化契機。“同樣,五四運動之所以產生激烈的‘整體性反傳統主義,也不是由于少數知識分子思想過于偏激,而是面對傳統文化的全面崩潰與民族的全面危機,知識階層對全面解決和‘畢其功于一役的政治方案有強烈的需求與偏好。由于內外危機不是愈來愈減弱,而是愈來愈加深,因此對理論與手段的選擇也愈來愈激進。這樣,內部衰敗化與半邊緣化的升級也導致革命化的升級。”[2]加之,由于當時的歷史條件和時代局限,中國國內的文化斗士們缺少了反思批判和良性改造的辯證維度,這也是應對挑戰做出的必然回應。這種出場性的時代際遇造就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文化之間的界限愈加模糊,以致于把中國傳統文化推向了更加邊緣化的窘境,逐漸在半行半推之間淡化甚至丟棄了中國傳統文化的部分精氣神。誠然,中國傳統文化和馬克思主義這二者之間肯定有融合和相通的部分,這也是中國化馬克思主義能夠不斷發展和與時俱進的文化機理和邏輯起點。但在整個文化傳播的過程中,要不斷彰顯馬克思主義傳入到中國國內的貫通性和穿透力,并日益凸顯其傳入到中國國內所散發的穿透時空的解釋力和巨大的思想張力,為“五四”新文化運動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尋覓合法性依據。這些都是值得我們繼續深究和不斷研討的時代課題之一,也是當代馬克思主義者的歷史任務和時代擔當。
新文化運動的開展,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和創造了肥沃的文化土壤,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文化的走向。新文化運動后所造成的巨大的“文化空場”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得以傳播的關鍵因素之一。當然,這也是外在因素和內在因素共同作用和交互影響的必然結果。新文化運動不但有利于外來文化在中國的傳播,而且也有利于傳統文化的現代轉型。這種現代化轉型的歷史過程也印證了不破舊不足以立新的現實邏輯,其不僅是文言文到白話文的語言革命的轉型,而且也是“民主和科學”革命的現代化轉型。從本質上講,“民主,并不專指一種社會制度,而是一種人生態度和人與人的關系;科學,并不是指一種學問,而是一種思想方法……它所要求的實際上是一種比較徹底的思想改造,要求人們把封建主義的世界觀和人生觀改變為資產階級的世界觀與人生觀,這就是所謂‘攻心與‘革心的真實意義。”[3]由于“五四”新文化運動后所造成的“文化空場”,致使西方民主和科學的思想觀念中國大地上有了廣闊的“需求市場”。內生不成,便轉向了對外引進。
二、新文化運動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破與立
在中西文化不斷交流、碰撞與融合,以及古今更替的時代背景之下,由文化危機逐漸過渡到了民族和國家存亡的危機,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高舉“德先生”和“賽先生”兩面大旗的“五四”新文化運動爆發并持續推進,引起了深刻而廣泛的影響并發揮了重大的文化啟蒙作用。這場新文化運動中爆發的中西文化論戰規模廣、歷時長、影響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震古爍今的文化啟蒙運動,其業已成為中國文化現代化轉型的一個標志性運動,深刻地影響著中國文化的發展方向和歷史向度。“五四”新文化運動蘊含著“中西古今”文化之爭,依然有著不斷加以反思和追問的價值。這就要求我們對“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中西文化之爭以整體性的視角進行全新的解讀和詮釋,由事實判斷置換成價值判斷進行反思和追問,惟其如此,方能在中國文化現代化轉型中避免重蹈“五四”啟蒙運動中盲目否定全部文化傳統的覆轍。
“五四”新文化運動是中國近代以來在遭受西方文明侵略的歷史背景下被迫催生的,其本質是東西文化在比較失衡的狀態中受西方軍事文明、經濟侵略、政治壓迫的一種投射和反彈。雖在后期歷經了器物層面、制度層面以及文化層面的迭變,但從發展向度上來看,是由外而內所進行的救亡任務。新文化運動時期,中國傳統文化呈現出“破”與“立”的雙向變動。“破”字當頭、“立”在其中。而且,新文化運動的“破”,其根本性宗旨是探求中學和西學這兩種異質文化在中國本土實現耦合,并在融通互動的雙向融合中真正體現出文化現代化的些許體征。
工業革命之后的近現代社會的發展明顯已經不能為傳統的儒釋道價值觀念培育豐厚的文化土壤了,也無法適應現代社會變革的文化支撐和價值需要,中國傳統文化及其價值觀念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與稀釋,益發漸變為社會發展的障礙與絆腳石。與此同時,工業革命之后的西方文明在器物、制度和文化層面都顯現出了巨大的優越性和先進性,在西方文明傳播的過程中對中國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念造成沖擊和蕩滌,這就使得中國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念的守衛者和傳播主體在心目中的地位發生了根本動搖。由于期望值與現實實際發生了偏差,這種巨大的落差感使他們感覺到了空前的危機,他們經過苦悶異常地思想斗爭和矛盾沖突,終于啟用和引進西方工業革命后的先進文化形態改造中國落后的農耕文化,以期實現中國人民所向往已久的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和國家富強的共同夙愿。
近代中國在多災多難、多重危機的爆發下對文化重構和文化運動的利益訴求和價值訴求越發強烈。這是有外力強行進入所引發的必然回應及其尋求現實困境的解決之道的外在表征。而重構后新文化的特質必須要以解決中國民族獨立和國家發展的現實問題為根本宗旨。因為這樣的價值訴求正好切合了當時國內最為迫切的現實需要,這也就決定了先進的西方文化在傳播的過程中必然帶有濃厚的工具理性的色彩。但是,這種新文化在兼容并包的基礎上必須要秉承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惟其如此,方能形成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文化樣態。
三、新文化運動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的文化進路
中國早期的知識精英和有志之士都是在中國傳統文化的豐厚滋潤下成長的,其文化血脈中帶有濃厚的傳統文化基因。這種先天帶有的文化基因直接影響著他們的認知模式和思維方式。因此,他們在選擇和汲取西學的過程中或多或少地要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而從這個前提出發可以從兩個維度進行分析和解讀:第一是中國早期的知識精英和有志之士在新文化運動之后,把西學定位為考量、審視和反思中國傳統文化的標尺;第二是他們又以傳統的認知模式和思維方式為思想資源和分析范式去解讀他們所能接觸的西學。這種從源頭上就帶有瑕疵的指導理論導致了方法論上的錯誤和偏差,因而勢必會觸及到中學和西學之間的關系。而“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就是這種交互關系的產物,其不僅打破了傳統儒學經典的絕對權威,而且還為西學在中國的傳播提供了厚實的理論基礎和合法性依據。但是,這種內外結合的交互關系的產物,其內部的結構性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是在維護封建統治的基礎之上以引進西方工業文明之后的先進文化為工具所進行的全方位改造的必然產物。這種結構性矛盾,造就的只能是其內部的自我沖突、裂變、塌陷和衰敗。有此內在的結構性矛盾,以“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為指導思想的洋務運動的失敗就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了。這就極為深刻地暴露了學習西方文化以改造中國傳統文化的不徹底性和不完整性。
新文化運動破壞了一個有著完整機體的文化形態,雖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文化啟蒙的作用,但是沒有通過系統的理論闡釋來彌補中國傳統文化長期存在的缺陷和不足,這就決定了其缺乏堅實的文化土壤來重構中國文化現代化的本質特征。加之,“僅注重從鴉片戰爭后形成的中國文化現代傳統中篩選新價值觀,而忽視了從鴉片戰爭前源遠流長的中國文化古代傳統中吸取新價值觀的思想資源”[4]。致使其整個過程由于被動地嵌入現代化的某些特征,使得中國文化的現代化過程顯得被動倉促,而其局限性異常明顯。這就決定了在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重構的歷程中缺乏完整性和全面性的視角,這也是“外在沖擊”致使“內在轉化”的必然結果。而在理論上指導實踐的偏差,必然導致了社會實際行動中的不呼應、不合拍,同時也就注定了這種實踐結果必然失敗的歷史宿命。但是,這種失敗的結局卻昭示著中國革命在現實中急需一種全新的、科學的理論來指導,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彰顯了新文化運動所具備的建設性作用。而馬克思主義的廣泛傳入,正應此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文化在某些方面是融合和契合的,這就為馬克思主義傳入到國內并產生實效提供了良好的契機。因為二者在某些思想層面上達到了某種程度的共振效果。
四、新文化運動對馬克思主義傳播的重大影響
“五四”新文化運動的真正價值在于,它絕不會是對傳統文化價值的全盤破壞和整體顛覆,而是吸收西方文明來徹底改造中國傳統文化,以期在中國引發一場深刻的對中國傳統文化自身價值從心理層面的徹底審視,并在此基礎上對中國文化未來發展進行理性思考。與此同時,伴隨著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馬克思的階級斗爭理論為中國高知分子所吸收和利用,在“立”的選擇上,中國人又多了一條可供選擇的道路。不破不立,不破舊不足以立新。這個動態的變通過程致使其逐漸形成了又“破”又“立”的基本價值取向。新文化運動對中國根深蒂固的傳統價值觀點沖擊的“破”,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得以廣泛傳播,終使建立新民主主義新文化成為了可能。所以說,“五四”新文化運動是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文化走向融合的文化進路的邏輯起點。在此基礎上,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積極繪就了吸收和融合中、西、馬三種思想文化精神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業已鑄就了自己獨特的文化形態和文化標識。并在此過程中,逐漸形成了具備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文化樣態和文化傳播范式。
中國傳統文化與“新文化運動并非全然對立,而是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某種互補和互動的作用,其目的都在于使得中國傳統文化在新的時代煥發出新的生機,并作為一種具有普世意義的思想文化話語與西方的現代化性話語進行平等對話。”[5]而在今天的時代語境下,亟需在全球化語境與中國視閾對話場域中繼續開展文化融合和文化路徑的探究,就顯得尤為重要而迫切。這就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發展夯實現實地基和優化實踐路徑。
新文化運動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提供了豐潤而厚實的土壤,終于在中國傳統文化窒息已久的外衣上撕開了一個可以接受外來先進文化的缺口,中國人民在這個缺口上看到了中國革命的光明前途,并在其期間找到了改造中國落后社會的先進科學理論。這個改造過程的形成也就決定了馬克思主義從傳播到中國就帶有濃厚的工具性的色彩,使中國早期的知識精英和有志之士對馬克思主義進行了選擇性的傳播,其整個工具性的色彩遠大于學術性,也就是說中國人民把它視為改造中國社會的實際武器和可以產生功效的工具。“理論在一個國家實現的程度,總是取決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的程度。”[6]當時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社會亟須一種可以破舊立新的科學理論,而馬克思主義的傳入指導了中國革命的實踐歷程,并完成了人民解放和民族獨立的歷史任務。本質上來說是階級力量對比以致勝出后量化的外在表現,但結果是中國歷史和中國人民選擇了科學的指導思想馬克思主義。
參考文獻:
[1] 胡適.新文化運動與國民黨,新月,第2卷第6期。
[2] 羅榮渠.現代化新論:世界與中國的現代化進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年9月第一版,第506頁。
[3] 馮友蘭.中國現代哲學史[M].廣東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45頁。
[4] 李維武.新文化運動時期的價值觀重建及其啟示[J].社會科學論戰,2014年第2期,第12頁。
[5] 王寧.走向世界人文主義:中國新文化運動的世界意義[J].探索與爭鳴,2016年第1期,第91-92頁。
[6]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1頁。
作者簡介:李雕(1987—),男,甘肅通渭人,四川傳媒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611745,助教,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鄧可(1990—),女,四川渠縣人,四川傳媒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611745,助教,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劉紅葉(1978—),男,安徽涇縣人,四川傳媒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611745,講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