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特：畢生與貧困相伴的歌曲之王

悠悠

1797年1月3日，弗朗茨·舒伯特誕生在維也納近郊的赫田塔爾，他的父親是位小學校長，略懂一些音樂知識，還會演奏一些樂器。業余時間，父親常常召集一群音樂愛好者在家中舉行音樂會，有時還和家人一起演奏消遣自娛。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舒伯特從小就耳濡目染地受到了音樂的熏陶，在與家人一起演奏時，小小年紀的舒伯特便能隨時糾正父兄的錯誤。

因為家里子女眾多，生活窘迫，十一歲時，舒伯特報考了皇家神學寄宿學校，并在皇家教堂童聲合唱團里唱歌。入校后不久，舒伯特又被選拔擔任學校樂隊的首席小提琴，有時還代理指揮，這使他有機會接觸到維也納古典樂派一些著名作曲家的名作，并于1812年開始跟隨當時的頂級作曲家安東尼奧·薩列里學習作曲和音樂理論。

舒伯特在寄宿學校就讀期間，雖說食宿全免，但其實學校的條件遠遠沒有想象中好，隆冬時節，宿舍里沒有火爐，每日兩餐也經常難以為繼。舒伯特不但要受凍挨餓，更沒有錢買譜紙用來作曲，多虧同學斯邦慷慨相助，為他解決了燃眉之急。在校期間，舒伯特的作曲才能長進很快，1813年，他為學校樂隊創作了《第一交響曲》，但因變聲也于這一年離開了學校。

為了分擔父親的家累，舒伯特來到父親所在的學校任教。刻板的教書生活令舒伯特十分厭煩，他渴望能辭去工作一心專注于作曲，但考慮到辭職后便無以為靠，只好勉難為之，繼續為小學生們一遍遍講解拼音、文法，可即使如此，在此期間舒伯特在音樂創作上仍然碩果累累，相繼又有四部交響曲告竣。

1817年，舒伯特終于下定決心毅然辭職，隨后只身來到了維也納。年輕天真的舒伯特何曾想到，此時正值歐洲封建勢力復辟后最黑暗的年代，位于維也納的奧地利梅特涅政府更是反動勢力的大本營，這里暗探密布、軍警如云，稍有不慎便動輒獲咎。一文不名的舒伯特來到維也納后無依無靠，只好先做家庭教師謀生，幸而結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舒伯特的這些朋友都是具有民主思想、憎惡黑暗統治、熱愛藝術的貧困青年，舒伯特與這些朋友有飯同吃，有屋同住，不分彼此，他們出入相隨，在一起無所不談，對于反動統治當局更是大加抨擊，毫無顧忌，才華出眾的舒伯特更是其中的核心人物，因此深受梅特涅政府忌恨。

舒伯特是近視眼，從十一歲起就戴起了眼鏡，眼鏡盒更是隨身攜帶，須臾不離。有一天，舒伯特突然發現自己的眼鏡盒失蹤了，仔細一找，原來是被一位朋友拿去改成了煙斗，正用它吐霧噴云呢。朋友之中還有位畫家，他的畫室里有臺鋼琴，答應讓舒伯特練習使用，但畫家本人也要在畫室作畫，為了互不干擾，兩人約定凡畫家不作畫時，就掛一面白布窗簾為號，舒伯特便可入內練琴。可沒想到畫家靈感一來，常常把舒伯特練琴的事情置于腦后，有時雖未作畫，也不免忘記踐約。苦了舒伯特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只好踟躕街頭，磨煉自己的耐性。

盡管生活條件窘迫，又面對險惡的政治環境，但舒伯特對音樂創作的熱情卻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消減。而有關舒伯特創作的幾件軼聞似乎都與小酒館有關，因為小酒館正是舒伯特和朋友們經常光顧的去處。

一天，舒伯特獨自出行，饑腸轆轆之下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家酒館。落座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身無分文，正要離開之時，看見餐桌上有一張報紙，便隨手拿來瀏覽，報上一首小詩清新優美、動人心弦，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詩中寫道：“睡吧，我的寶貝，媽媽的雙手輕輕撫著你……”舒伯特心中的旋律隨著詩句流淌而出，他掏出紙筆，順著思路，一氣呵成，之后便坐在那里反復吟唱，早已渾然忘我。酒館老板在忙亂之中忽然聽到一陣歌聲，循聲而至，發現原來是一位青年在作曲。老板很喜歡這首新歌，希望青年抄一份給他，舒伯特靈機一動，提出交換條件——一盤燒土豆，雙方痛快地達成了協議。當時，老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份用一盤土豆換來的手稿在舒伯特百年之后竟然賣到了四萬法朗！

還有一次，舒伯特和朋友們在郊外的一家小酒店聚會。有位朋友隨身帶著一本莎士比亞詩集，舒伯特順手拿來翻閱，一片談笑聲中，舒伯特卻獨自沉迷于詩句之間：“聽，聽，云雀在天空唱，太陽之神升起。他的馬群在泉邊飲水，泉邊鋪滿了鮮花……”見詩生情，旋律悄然而至，舒伯特不禁說道：“多美的旋律，可惜沒有譜紙！”一位朋友聞聲便在菜單上畫上五線遞給舒伯特，于是一首優美的歌曲寫成了，它就是我們非常熟悉的《聽，聽，云雀》，但也有人說是另外一首歌——著名的《小夜曲》，不過既然是傳說，就不必深究了。

關于舒伯特的代表作之一《鱒魚》也有一段故事，據說這首歌是他半夜醒來躺在床上構思的。當時，舒伯特推敲已定，未及點燈便立刻探起身來，不料卻在黑暗中將墨水灑在了譜紙上。如今，這首樂譜的原稿仍然完好無損，上面還留有大片墨水痕跡，可為佐證。

舒伯特一生作品頗豐，其中他所創作的歌曲數量多達六百余首，為世界音樂寶庫增添了耀眼的光輝，被人們譽為“歌曲之王”。舒伯特在歌曲中所表現出的對被欺騙、被損害的弱者的同情，與當時處在封建復辟巨大壓力下的維也納市民階層的思想情感息息相通，這些歌曲又充分吸收融合了當地民間音樂的特性，因此一經面世便不脛而走，很快在維也納廣為流傳。舒伯特的歌曲感情真摯，內容豐富，形式多樣，詞、曲、鋼琴伴奏三者水乳交融，配合密切，為藝術歌曲的發展開辟了廣闊的道路。此外，舒伯特還創作了許多其他作品，其中包括九部交響曲，但由于作曲家過于貧困，這些交響曲在其生前一直沒有機會公開演奏。

這里還不得不提到舒伯特與貝多芬兩位大師之間的友誼，當時兩人都長期居住在維也納，時間跨度長達三十年。貝多芬年長舒伯特二十七歲，舒伯特在皇家神學寄宿學校就讀時，貝多芬早已聞名遐邇，成為一代大師。舒伯特非常崇敬這位前輩，但礙于生性靦腆，一直不敢登門拜訪。后來，為了使作品順利出版，出版商鼓動他去請貝多芬出面推薦。迫于生計，舒伯特終于提起勇氣前去拜訪，可不巧時值貝多芬外出，舒伯特只好留下帶去的作品怏怏而歸。后來，貝多芬在病中看到了這些作品，他高興地贊嘆：“這里有天才在閃光！”舒伯特聞訊后大喜過望，連忙去看望貝多芬。這時的貝多芬已心力交瘁，極度虛弱，他握住這位年輕作曲家的手，激動地說：“我的靈魂屬于你！”說完便溘然而逝。那一年，在貝多芬的送葬隊伍中，有一位青年手持火把走在前面，青年因巨大的悲痛不能自已，他就是舒伯特。

天才的生命卻是短暫的，1828年的11月19日，年僅三十一歲的舒伯特在貧病交加中離開了人世。朋友們按照他的遺囑，將他安葬在貝多芬的身旁，墓碑上刻著“死亡把豐富的寶藏、把更美麗的希望埋葬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