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寬路窄在一心

文/馮侖

有一個人欠我的錢。他清華畢業，學理工的，是我碰到的債務人里最真誠、最好的人。十幾年前他剛從清華畢業，出來學做生意，結果被人騙了。我借給他的錢因此沒了。于是我就追債，他每次都隨叫隨到。這個態度很好，讓我想到當年，我的債務人叫我，我也是隨叫隨到。

其次，他向我坦白他還有什么資產，并帶我去看，絕不隱瞞。因為破產，他離婚了，確實很慘，但他說，只要活著，有生之年，這些債他都認。這讓我很感動。他每年都還我幾十萬元，但是架不住利息在漲，一直得還。

所以，后來我跟安排追他債的人說，如果本金還完了，利息就算了。這樣看來，他的路變寬了。如果他當時跑了，我肯定會報警抓他，因為我沒辦法和股東以及董事會交代。可他認賬，每次都還一點。

雖然他離婚了，但這樣一個有誠信的人，一定會有人愛他，他也不會缺少快樂。如果有一天見面，我可能還會幫他做一點事情。這就是“行在寬處”。

我經歷過很多的人和事，知道很多的歷史和典故，去過世界上很多地方。我爬山，徒步走戈壁，騎自行車旅行，體力、精神上所有的可能性，我都了解。加上我的性格一貫是把喪事當喜事辦，所以，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能讓我停下來。

再不好的事，總能找到一個對照：這種事歷史上是怎么樣的，人家是怎么處理的。要有一個宏觀的、大歷史的格局。佛的“大肚能容”是容得已經很多了，才能再容；我雖是個凡人，但懂得這個道理，我已經容得很多了，再來一個也不在乎。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知道一個有邏輯的結果，就不會緊張和恐懼，也不會郁悶。人之所以會痛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的經歷、經驗和思維與現實的一些事件是擰巴的，這需要理性，需要借鑒歷史，也需要體驗。歷史和哲學可以讓人的心變得巨大無比，因為歷史講永恒，時間上的永恒；而哲學講無限，范圍上的無限。有了永恒和無限，眼前的一切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