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網上新聞,近年來不少高校師生、校友都在縣域學校捐建了書屋。清華大學2010年在廣西橫縣建立了清華書屋。浙江大學繼續教育學院校友會在云南景東縣一中捐建了“浙江大學求是書屋”。2011年以來南開大學師生在甘肅靈臺、湖南龍山、山西繁峙等縣的學校捐建了“南開書屋”,地方南開校友會也在跟進,預計幾年內會建到一百個。
高校師生校友捐建書屋,當然是一件大好事,有助于當地教育發展,也有助于在當地宣傳該高校,建立美譽度,以后該高校師生、校友無論是開展公益活動還是作社會實踐、學術調查都可以以此書屋為依托(據網上資料,有些書屋也正是這樣做的)。不過結合南開大學的實際情況,個人以為這樣的書屋也可以根據學校的“公能校訓”(“允公允能,日新月異”)命名為“公能書屋”。(據張伯苓先生的解釋,“公能校訓”的“公”指“愛國愛群之公德”,“能”指“服務社會之能力”。)“公能書屋”和“南開書屋”可以并行不悖,而且其命名可能更值得推廣。
首先,“南開”是個教育實體,“公能”是教育理念,兩者一實一虛。正因為“南開”較實,命名除宣傳該校以外,其他外延內涵可能不太多。命名“南開”標示了南開人捐書的具體善舉,卻未必能讓受捐學校師生對南開大學產生全面的認同。即以高考報考而言,南開大學是一流高校但并非最頂尖,恐怕最出色的畢業生還是會以清華、北大等為首選。對南開會有好感,但未必會影響他們報考。
其次,命名“南開書屋”,主要為宣傳南開大學,在受捐學校師生心里,可能感覺這是在宣傳“你”,是“你”的事,和“我”的教育、成長沒有很直接的關系。
再次,命名“南開”也有一定的排他性,如果以后開展社會性的公益及社會實踐活動,其他高校的師生、校友也就不是很方便參與。
最后,從新聞效應的角度考慮,高校或校友團體在縣域學校捐建書屋,以后會越來越常見,南開書屋的新聞效應會遞減。
命名“公能”,立意和命名“南開”就有區別了。重點不在宣傳南開大學,而在傳播“公能校訓”所承載的“公能”教育思想。以“公能”命名,產生的客觀效果也會有很大不同。
首先,公能教育思想是虛的,具有豐富的外延內涵,具有廣泛的包容性和可認同度。“公能”教育思想淵源于張伯苓先生和老南開的獨立創造,特色非常鮮明,在近代教育史上有著崇高的地位。民國時期的南開學校由天津南開中學、南開女中、重慶南開中學、自貢蜀光中學、南開大學等系列學校組成,培養出了大批杰出人才,和其他任何一所著名學校相比毫不遜色。公能教育思想在中國教育史上的地位,民國時期整個南開學校辦學的成就以及杰出校友的社會知名度和認可度,恐怕也超過今天南開大學在全國高校中的地位和認可度。是以命名“公能書屋”,傳遞公能教育理念,比僅僅傳遞南開大學的知名度也許更加實際。受捐學校的學生未必將來都想做南開校友,但恐怕很少人不會愿意做一個“公能兼備”的人,不愿意以嚴修、張伯苓、梅貽琦、周恩來、吳大猷、錢思亮、陳省身、朱光亞等南開先賢作為自己人生的榜樣。
其次,正因為“公能書屋”意在傳播教育理念,和師生的個人發展是關聯的。命名“公能書屋”,當然要解釋公能教育思想的內涵,如愛國、敬業、樂群、提倡體育美育、培養獨立生活能力、重視團體建設、鼓勵創新等,而借鑒公能教育思想,對當下推進素質教育有著極為現實的意義。正如南開校友、著名哲學家黃楠森先生指出的,“‘公能實際是全面素質教育的最主要的兩個方面,張伯苓的解釋全面反映了素質教育的要求。”特別難得的是,“公能校訓不是單純的理論,它有一套把理念用于教學實踐的訓練方式和訓練計劃,……把培養學生公能品質貫徹于整個學校生活之中。”(黃楠森語)公能教育思想適用于個人修養、課程講授、第二課堂、社團組織、行政后勤、校園建設、對外交流、校友活動開展等方方面面,張伯苓時代南開中學部辦學尤其出色,也留下了極其豐富的實際操作經驗,能給今天的基礎教育提供全方位的啟示。這些方法和經驗為受捐學校所了解,未必不會被他們采納、踐行。如果許多學校都能踐行公能教育,那么這些學校就可以視為不掛名的南開學校。
再次,“公能書屋”的命名沒有排他性。公能教育旨在“治民族之大病,造建國之人才”(張伯苓語),培養學生“愛國愛群之公德”與 “服務社會之能力”,其核心價值觀是任何學校都是可以認同的。公能教育理念,淵源于我國傳統文化,也借鑒了近代西方的教育理念,具有廣泛的適用性和可推廣價值,遠不僅屬于南開系列學校。其他高校及校友未必會特別認同南開大學,但很可能認同公能教育理念。公能思想強調社會合作,其他高校師生、校友在“公能書屋”開展公益和社會實踐活動當然也是順理成章的。其他高校及校友捐建書屋,只要認同公能思想,當然都可叫公能書屋。
最后,在新聞效應上,以校訓命名書屋的做法還不多見,“公能書屋”的傳播效應也應較“南開書屋”為佳。
命名“公能”,沒有“南開”字樣,會不會影響對南開的宣傳呢?肯定不會。因為 “公能”教育思想是張伯苓先生和南開學校的原創,提到公能必然想到南開。
以校訓命名書屋其實已有先例,如以上所列浙江大學求是書屋,“求是”就是浙大的校訓。但南開人以“公能”命名書屋,比較其他高校還特有優勢。因為南開校訓并非象其他許多校訓那樣直接取自古籍,而是張伯苓先生和南開的原創。比如武漢大學最早的前身是湖北自強學堂,現有校訓前兩個字也是“自強”,捐建書屋或可稱“自強書屋”,但清華大學和廈門大學校訓都有“自強不息”字樣,“自強精神”非武大所獨有。類似地,浙江大學的校訓是“求是”,天津大學校訓是“實事求是”,“求是精神”也非某一校所專有。故他們以校訓命名書屋先天條件都不如南開。
命名“公能書屋”,實際上為書屋的未來發展劃定了更高的標準。命名“公能書屋”,必然要求超越慈善捐贈,做成深度的教育項目、文化項目,表現出南開人善于組織團體、能深入基層一線、善于開展社會合作的“公”的素養,學術、智慧和公益專業技能層面的“能”的素養,以及“日新月異”的創新能力。既稱公能書屋,對藏書的品質也自然提出了較高較特殊的要求。闡釋公能思想、介紹南開校史及代表性人物的書籍肯定是要有的,其他書籍也應有助于提升學生“公”與“能”的具體素養。公能教育思想是重實踐的,根據公、能的精神,書屋未來可以組織很多的課外活動和興趣團體。
已經建設的這些“南開書屋”,命名當然也沒有什么問題,全國一百個“南開書屋”,也絕不算多。未來“南開書屋”與“公能書屋”并行不悖,應是較為理想的。其實不僅中小學可以建“公能書屋”,企業事業單位、義工團體等,不也都可以建“公能書屋”嗎?公能思想、公能精神廣為傳播,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作者簡介:叔孫仲通, 1975年出生,男,湖北武漢人,民間公益研究者,科教扶貧網管理員。自2006年起在秦巴山區、漢水流域從事公益活動,所涉項目包括助學助貧、文化遺產保護、農家書屋建設等,曾策劃2007年鄂陜助學志愿者“三千里漢江行”活動。近年致力于現代公益理念和公益發展策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