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制，日本人60年前的噩夢

宋海博

日本計劃在2019年和2020年實行夏時制以應對夏季奧運會期間的酷熱天氣。這一議案在日本國內引起了巨大爭議。60年前日本實行夏時制時造成的混亂記憶給日本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日本上一次實行夏時制是1948年，這要“歸功于”當時日本的實際最高權力機構——盟軍最高司令官總司令部（GHQ）。其時主要目的是為了有效利用白天的時間，并節約煤和電力等資源。在GHQ的授意下，之前兩次討論夏時制未果的日本政府和國會在4月中旬通過了實行夏時制的決議。1948年的夏時制從5月2日開始，到9月11日結束，是為日本歷史上第一個夏時制。

關于這次夏時制實行的結果，日本政府最初發布的公告認為取得了完全的成功，其主要依據是按統計數字，平均每周節省約2萬噸標準煤。但反對的聲音也不小，反對的聲音主要來自于當時實行兩班倒工作的紡織業和部分煤炭行業人員，以及一些不適應夏時制導致時間安排出現混亂的國民。對此日本政府的態度是：“習慣就好了”。

但有些事并不是習慣就可以的。當時的《朝日新聞》就夏時制帶來的不便進行了大量采訪。其中主婦們主要抱怨的是夏時制導致了她們做家務時間的延長。于是到了第二年的1949年，在開始夏時制之前，《讀賣新聞》邀請了專家回答讀者如何合理安排夏時制時間的提問，結果專家的意見居然是除了“早睡早起”外就沒什么有效的內容了。

這一年的夏時制是從4月2日開始的，結果是災難性的。首先是上班時間的混亂。當時公務員的上班時間是早上8點半，公司職員的上班時間是早上9點。實行夏時制后公務員的上班時間變成了7點半，以至大批一時適應不了的人員遲到，擁擠在地鐵站里，與接踵而來的公司職員上班大潮碰撞在一起，進一步引發了鐵路系統的大混亂。據《朝日新聞》4月10日報道：過去的4天里各站都出現了大量的旅客滯留，新宿站甚至出現了1800人滯留的景象，因擁擠而受傷的人數是往年的3倍多。而隨著4月11日新學期的開學，上班的和上學的很可能一起擁擠在站里，這對運輸能力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朝日新聞》將這一情形稱之為“通勤地獄”。

夏時制帶來的不僅是時間上的混亂，還有季節感上的問題。由于日本南北緯度跨度較大，因此造成了氣候上的差異。著名學者北海道大學教授中谷宇吉郎曾在1952年的4月2日致信《每日新聞》，信中這樣寫道：“第一次開始采用夏時制那年春天，我住在北海道農家，4月1日積雪有6尺多厚……對身處在6尺多厚的雪中，手腳凍得都是裂口，干著冬季農活的農民們說現在是夏天時間，不讓他們大吃一驚才怪……對于日本這種氣候跨度大的國家來說，搞這種‘一刀切的事情，實在是胡來。”

雖然如此，日本政府仍然還在硬著頭皮推行夏時制，而輿論的反對聲浪也越來越大。1950年，《每日新聞》的一篇社論指出：“歐美地區的晚飯時間在晚7點至10點之間，一般是8點，看戲則是8點半到9點開始。而日本人一般在晚5點到6點就吃過晚飯，電影則在9點前就散場了。日本人無論都市鄉下，都是早睡早起的，這和歐美是不同的。”隱隱已在指責夏時制是盲目照搬歐美，與日本人的生活習慣不同。

而1951年，《讀賣新聞》作的調查中，已有75%的受訪者表示反對夏時制。一位農民表示：“一天當中，人感覺最累的時間通常是下午1點到3點。在農村，這個時間睡個午覺是非常必要的。而按照夏時制來的話，午睡結束的時間正是下午2點，這個時候下到酷熱的田里干活，對人和莊稼都不好。”

1951年，日本的夏時制走到了第四個年頭，也就是在這一年，日本與美國簽訂了《舊金山和約》，結束了日本的被占領狀態。和約簽訂的第二天，日本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本年的夏時制結束。第二年4月11日，日本政府正式宣布廢除夏時制。或許是因為夏時制的實施與結束都與日本的國家地位變化息息相關，因此有許多人把取消夏時制看成是日本恢復主權的一個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