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媒體的興起,一方面是互聯網技術進步的結果,而另一方面,其產生和興起的過程又與新自由主義的興起、南北差異不斷擴大同步。當前國內有關傳播學的主要研究多為經驗主義研究,對于傳播與政治經濟權力之間關系研究較少。在當前社會語境下,運用宏觀視角重新反思被意識形態遮掩的新媒體發展之路這一任務就顯得尤為重要。基于此,本文運用宏觀視角,對于當前社會環境下的傳播研究進行反思,以尋求傳播研究的未來發展之路。
關鍵詞:新自由主義;新技術革命;學術公共性;傳播研究
趙月枝(2006)曾提出:“如果當初不是施拉姆而是赫伯特·席勒最先訪華,中國的傳播學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格局嗎”。20世紀80年代,“傳播學”大師施拉姆來華,給去政治化時期渴望接觸到西方先進學術思想的中國帶來了傳播學這一新興的學科及其研究范式。而施拉姆和余也魯的幾次宣講,以及種種的機緣和巧合,主流研究選擇了經驗學派而非批判學派(劉海龍,2015)。
但是,批判學派的呼聲從來沒有消失過。新媒體的發展與擴散,與全球范圍內貧富不均的擴大、族群矛盾的加深、以及由消費資本主義生產和生活方式擴散所引起的生態危機的加劇等人類所面臨的重大危機,同步共生(趙月枝,2014)。現實中所存在的種種問題,也讓人們開始質疑新媒體究竟作為一種技術有沒有意識形態的屬性。在新自由主義悄然擴散的今天,運用宏觀視角重新反思被意識形態遮掩的新媒體發展之路這一任務就顯得尤為重要,基于此,本文運用宏觀視角,對于當前社會環境下的傳播研究進行反思,以尋求傳播研究的未來發展之路。
一、新自由主義與全球化:不平等國際關系視角下的新技術發展
伴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和戰后世界秩序的恢復,新自由主義取代凱恩斯主義,成為當代資本主義的主流意識形態(李其慶,2003)。世界開始呈現出新的變化:完全平等化的市場并沒有和自由主義者所說的一樣實現整個世界的自由和平等;舊有的不平等的社會秩序繼續存在,并且限制了第三世界國家的發展。就在這一時期,世界上主要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早已經完成了工業化,開始朝向信息化時代邁進,并逐漸成為全球化時代的中心角色。而大多數第三世界國家的建設事業才剛剛開始起步,國內缺乏資源。進行新自由主義改革的發展中國家,均先后陷入深重的經濟乃至社會危機(中國社會科學院課題組,2004),成為“全球化”這個詞匯的遮掩之下成為新自由主義的受害者。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這種不平等的社會結構和國際關系依然存在,但是卻被新技術革命所掩蓋。
改革開放后,新技術革命的時代到來。眾多的西方新技術進入中國。早期,中國人認為這些技術手段之后存在著西方相應的意識形態,但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懷疑逐漸淡去。各種社會主體能夠將信息與傳播技術用于自己的目標(Winner,1997,1986),人們堅信著技術可以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態度,為中國在短時間內造就了巨大的經濟財富。中國通過獲取西方發達科技和將之本土化,以及進一步與全球市場體系融合,來追求現代化,并將“信息化”提升到現代化之母的高度(Zhao and Schiller,2001)。
20世紀末,新技術革命催生出了PC革命、移動終端革命,還有隨之而來的互聯網神話。在這一時期,我們更新了“新媒體”這一詞匯和其內涵。新媒體開始特指計算機帶來的技術與傳媒方式的改變。這一時期我們不假思索的接受著互聯網帶來的便利。而對于互聯網的批判僅僅是從“雙刃劍”這種角度進行,忽視了對于互聯網作為社會的一個構成其背后所帶有的政治經濟權力關系。我們很少思考在宏觀社會結構之下,新媒體和權力、社會構成和究竟是怎樣的關系,技術是否真的是“去政治化”的產物嗎。事實上,互聯網進入中國的二十年,也正是整個世界的貧富差距不斷加大的二十年、全球發生局部動蕩的二十年。互聯網將發展水平不均等的國家置身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地球村”之中,新媒體使用上的平等掩蓋了各國在國際秩序上的不平等。一些學者開始對新媒體帶有一種“技術上的憧憬”,對于新媒體的出現持過于樂觀的態度。盡管我們今天很少再提及“和平演變”這樣的詞匯,但是互聯網的發展確實開始讓綜合實力較強的國家的意識形態和生活方式實現了“全球化”,而相對落后的國家的意識形態和生活方式直接受到了攻擊,甚至一些國家出現了社會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對于新技術的過度依賴、缺乏宏觀反思,是否真的是一種正確的態度?
二、新媒體研究與傳播研究:技術指引下的傳播研究格局
20世紀70年代末,現代意義上的傳播研究進入中國。然而由于為了成為和新聞學一樣的“學”,所以傳播學在中國變成了純理論,雖然我們截取了客觀經驗主義范式,但是卻弱化了其實證主義的特征,忽視了研究方法,只留下一些脫離具體環境的理論空殼,成為擺設(劉海龍,2008)。傳播研究并沒有和很多人所期望的一樣,可以成為一個學術公共領域,發揮著其公共性的作用。同樣,傳播研究也沒有向上個世紀早期的美國一樣,成為一個真正的“學術公共領域”。缺乏認同感與歸屬感已經成為傳播研究領域的一個明顯特征(胡翼青,2016)。
由于中國的互聯網,從一開始就被期寄帶有民主的特質(胡泳,2008),因此在互聯網進入中國后,高速發展的互聯網迅速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新媒體研究和互聯網研究甚至成為了某種意義上“主流”的傳播方向。“技術烏托邦主義”等一評價開始不斷的涌現。這些研究大多數是基于互聯網的體系和格局之內,缺乏跳出互聯網、對于整體社會宏觀結構中互聯網的地位和作用的研究和反思。而從“結構主義”的視角上看,傳播研究所需要的,不僅僅是其某個研究方向的迅速發展,同時也應當是整個研究領域的均衡發展。傳播研究作為一個整體,應當在奠定自身根基的同時,理清自己所處的學術場域。
三、傳播研究與學術公共性:新媒體時代下傳播研究未來究竟走向何方
胡翼青(2016)認為,隨著傳播研究領域的極度膨脹,傳播研究的碎片化顯得越來越嚴重。缺乏認同感與歸屬感已經成為傳播研究領域的一個明顯特征,重新思考傳播研究的道路究竟該如何進行則顯得尤為必要。20世紀80年代初中國引進的傳播學,也即以施拉姆為代表的美國二戰之后出現的作為冷戰社會科學產物的傳播學。就這一意義上的現代傳播學而言,它從一開始就有城市中心主義的偏頗(趙月枝,2015)。而中國的傳播研究在繼續著施拉姆等人為中國所搭建的“框架”之內繼續前行,運用四大奠基人神話為中國鋪設的傳播研究界限和傳播研究方向進行,這種基于“輝格史觀”進行的傳播研究活動限制了傳播研究的領域和范圍。
傳播研究是一種社會科學的研究,而社會科學研究的進行需要依靠社會、面對社會,以發揮學術研究的公共性所在,這要求傳播者將研究關注與所有的人群而非特定群體。盡管“麥克布萊德報告”已經發布了30多年,但是世界傳播新秩序并沒有真正的被建立。相反,全世界政治經濟權力最強大的國家美國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西方主要傳媒集團無限制的擴張以及西方傳媒越來越變成“全球媒介”。全球傳播的體系之下,“媒介帝國主義”越來越值得人們進一步去思考。
傳播研究的發展,需要的不僅僅是對當前我國國內的傳播情況進行研究,同時也需要對整個中國所處的世界場域的研究,對于傳播與社會、傳播與世界、傳播和政治經濟權力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思考當前社會格局之下的傳播與權力之間的關系,并將所有傳播涉及對象納入到傳播的格局之中,而非僅僅是對技術主流人群、忽略了技術邊緣人群這種有駁于學術公共性的研究行為。傳播研究真正起到的作用,是理解傳播,理解傳播過程以及與整個社會的互動和影響。研究內部的不均衡將使得這一學科失去其本應發揮的作用。
宏觀結構視角下的傳播研究并非就一定就是實證主義學者筆下的“批判研究”,研究視角和研究領域的差異并非就是研究隊伍的標簽,標簽化的刻板印象只會加深不同研究視角之間的誤解和矛盾。面對著這個復雜變化的時代,只有將傳播研究的視野放寬,將傳播研究納入到多學科之間合作的軌道上,真正的做到在傳播研究的各個涉及領域都能夠均衡、健康的發展,傳播研究才能真正起到學術所應該具備的公共性和其學術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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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麗媛(1994—),女,漢族,安徽合肥人,新聞與傳播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