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再現你

韓曉玉

四月的第一天，天氣明朗，微風拂面。這是一個美好的季節，只要撐開雙臂，便可觸摸到輕柔的風；只要微閉雙眼，靜心感覺，腦海就會呈現繁華似錦、碧波蕩漾的美景，香氣也隨風飄來。

三十三年前，一個小生命在生機勃勃的季節里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弱弱顫抖的嬌小身軀感受著這個陌生的環境，用盡全力大聲啼哭來宣告對這個世界的驚恐與陌生。好久不長，便小心翼翼的入睡，或許聞到了只屬于這個季節淡淡的花香，或許感受到了只屬于這個季節的安然。

二十八年前，母親單位前一條清澈見底的水渠，水渠兩旁一株株野生的桃花、杏花樹，開的粉白粉白的。陣陣微風吹過，花瓣輕飄飄的落入水渠中，順著水流飄向遠處，偶爾三三兩兩的花瓣嬌羞的躲在渠邊的水草中，伴著水流蕩然起舞。一個扎著兩只朝天小辮，穿著白底孔雀紋理花邊的套裝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探著小腦袋，俯身望著水渠里的花瓣。旁邊的小男孩玩伴則蹲在水渠邊，拿著早上爸爸制作的漁網，饒有興致的“撈魚”，認真而又執著的模樣可愛極了。黃昏灑下的余輝映在渠水里，泛著金光打在這兩個小孩子身上。小男孩將“撈”到僅有的一條小魚苗用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捧著放進了小姑娘的手心里，嘟囔著說是生日禮物。那時的四月，春暖花開，這個季節屬于兩個快樂的小孩子。

二十三年前，一個渾身臟兮兮的背著沉甸甸書包的小女孩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臉上笑瞇瞇的，哼著小曲，蹦跳著往家走。印花的牛仔褲兩邊的口袋里塞滿了大把大把的榆錢，一手拿著折來的杏花枝，一手拎著用柳條編成的花環。這個季節令她很興奮，尤其是今天。她吃到了平身第一塊奶油蛋糕，并親手點燃了十支蠟燭，許下了至今還記憶猶新的那個遙遠的愿望——長大后成為一名畫家。晚上，她微笑著帶著夢想睡著了。因為她堅信生日的愿望一定能夠實現一樣。睡夢中她還記得自己收到的禮物——柳樹花環、杏花枝、奶油蛋糕、甜甜的榆錢和那個美好的愿望。。。。。。

十八年前，一位穿著花格襯衣、牛仔褲，留著利落短發的女生依靠窗邊坐在教室的第二排，窗外婀娜多姿的柳條隨風舞動著，一陣清風透過窗戶吹散了女生的頭發，一張帶著淺淺微笑的臉龐迎著窗外的陽光。她正在專心的看著課間操期間，幾個好朋友送的生日賀卡。滿滿的生日祝福溫暖著備戰考試期間異常緊張的心。其中，一張淡藍色底的精致賀卡中還夾著幾片玫瑰紅的花瓣，清香無比。娟娟秀氣的字體，一首淡雅的詩里面珍藏著無比的情誼。“一切盡在不言之中”。若干年后，每當聞到那種花香的味道，就能想起那段清純無暇的歲月和年輕時的他們。這個季節屬于單純的美好，懵懵懂懂的學生時代。

十三年前，大學校園的五彩繽紛，涓涓細流的汾河水輕撫著河底玲瓏剔透的石子仿佛在低聲耳語，互訴心思。郁郁重重的柏林園，偉岸的二龍山。那個女生在自習后常去的地方，她喜歡獨自收拾心情，因此喜歡上了這里的一切。這個季節到處充滿著甜蜜的味道——暖暖的，甜甜的，輕輕的，柔柔的，情感純粹熱烈。已經不記得那天吃了什么，說了什么，醉著抑或醒著。。。。。。但記得朋友送的白色皮夾子，至今還保留著——上面載滿了歲月沉淀下來的情誼和那個季節關于青春的故事。四年的身影留在了校園的每個角落。成長是酸甜的、苦澀的。哭過、笑過、醉過、鬧過，最后轉身堅定的離開了。。。。。。

八年前，身穿深灰色妮子大衣，腳踩高跟鞋，披著一肩長發的姑娘坐在深圳的海邊，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思緒在漂著，思念著誰？迷惘著什么？徘徊著，躊躇著？這個季節或許是在深圳的最后一個了。那里感受不到這個季節應有的味道，空氣中充滿了燥熱和不安。陪在身邊的朋友早已看出了我的心事，一邊開著玩笑“別走了，跟著我”，一邊還幫我拍照“嗯，別動，這個姿勢不錯，好，再來一張”。她笑笑，沒有應答，配合著拍著各種拍照的姿勢。在這個季節，她選擇了遠方、踏上了她認為的理想的征程。

三年前，一位穿著寬松褂子的姑娘，挺著大肚子漫步在綠蔭下，身上褪去了沖動、莽撞和些許稚嫩，變得柔和和親近了。走累了，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望著那一抹天空，想象著小生命的模樣，憧憬著未來。這個季節角色的轉變，讓她慢下來腳步，不再四處奔波。。。。。。

時間轉瞬即逝，又到了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她駐留在上海八年了。這次停留最久，或許注定留下來了。理想猶如之前那么遙不可及，窗外依舊陽光明媚，心境在歲月中不斷的消磨著。時間是可愛又可敬的，讓你記著也會讓你忘了；讓你變著也會讓你不變；讓你得到也會讓你失去；三十三了，沒有該有的欣喜，也不會有該有的緊迫。三十三了，認真努力不再強求，不再喜極抑或悲慟。三十三了，要活的精致而優雅，要修身而養性。生命的底色，不必擺給任何人看，以自己喜歡的方式，活出自己喜歡的姿態。回首三十三年來時路，感謝出現在她生命中的每一個人，還陪伴著的、已經離去的、懂她的、不懂她的、愛她的、恨她的、喜歡她的、厭惡她的、無感的。。。。。。她努力珍惜所有眼前的，并依然接受生活賦予的好的壞的。她將依舊堅持學會淡然、坦然的心態走過每一次黑暗，迎接每一道黎明的曙光，感受世間存在的美好。再回首，她依然是我，那個充滿理想、向往美好、珍惜所有，認真感受著三十三年前啼哭著來到的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