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紅
現代都市人的生活中,飼養寵物似乎已經成為一種時尚,而在種類繁多的寵物中,又以飼養犬類者為多。這些狗狗們有的高大威猛,有的乖巧可愛,有的“才藝出眾”,很能討得主人的歡心和喜愛。當然,無論寵物如何通人性,還是難掩其動物的本能,因此,因為狗傷人而導致的人與人之間的沖突也就經常發生,有時還會升級為暴力事件。
一般認為,狗是人類較早馴化的動物,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在蠻荒時代,它們為人們看家護院,狩獵廝殺,陪伴著人類走過了漫長的歷史。在現代社會中,狗狗們雖然不必再“履行”以往的那些“職責”,且更多時候是以“寵物”身份出現,它們卻依然作為人們的“精神依靠”和“靈魂伴侶”,給都市人的家庭生活帶來了溫暖和慰藉。所以,即便某條狗對人類有攻擊“行為”,也大多能得到人們的“諒解”,而對狗進行“反擊”的人,卻反而會遭到人們在網絡上或現實中的“圍毆”。那么,在人與動物之間,該如何建立一種均衡的保護,就成了一個值得人們思考的問題。
最近在讀美國著名刑辯律師、哈佛大學法學院教授艾倫·德肖維茨的書《你的權利從哪里來?》時,碰巧讀到了與此相關的內容,讓人有豁然開朗的感覺。每個國家的人,在思考問題時,都有一個特殊的切入點,這或許就是我們經常說的路徑依賴吧。對于美國人來說,“權利”無疑是一個出現頻次極高的詞語。所以,當我們的愛狗人士只是憑著樸素的惻隱之心,來譴責摔狗或虐殺動物的行為時,艾倫教授書中“動物有權利嗎”的設問,卻幫我們打開了回答人類為什么應該善待動物的思路。
當我們談權利時,享有權利的主體一般都會指向人,生命權、自由權、物權、債權、繼承權等等,莫不如此。若將這些傳統權利概念,運用于思考非人類問題時,就會遇到一些不易克服的困難。譬如說到“動物權”時,它到底指的是什么?“我們指的是動物本身有權利嗎,例如不被折磨,還是指人類有權利不去經歷動物受到折磨的情景?動物權是誰的權利?動物權重要嗎?”如果我們循著這些設問去尋找答案,或許我們在處理寵物與人的沖突方面的問題時,就會有一個新的思考方向。艾倫先生談及現代人耳熟能詳且痛切地感受到確需加以嚴格保護的環境權,他說,“當我們用隱喻的方式說樹木、河流與森林擁有權利時,我們真正的意思是指人類有保護環境的權利。雖然我們的孫子女與曾孫子女此時尚未表達他們的意愿,卻有權利要求我們為他們留下一個不受污染否則將會毀滅的地球。這是他們的人權,但這種權利絕非屬于任何特定的樹木、河流或森林。”這一點我們每個人都深有體會。因為當我們呼吸著PM2.5嚴重超標的空氣,然后痛下決心保護環境的時候,其本意是指我們為了自己及后代,必須盡力去保護這項名之為“環境權”,卻又不屬于“環境”的權利。
與看似無感知能力的植物不同,我們為之設定“動物權”的動物們,卻有感知的能力,它們能感覺痛苦與恐懼,也擁有記憶,這些更容易為人們所理解,因為人類對于受折磨、受虐待的動物的痛苦與恐懼感同身受。不過,“這是否表示動物擁有或應該擁有不被折磨的權利?抑或只是身為人類的我們,有權利生活在一個不能容忍動物受到折磨的社會里?”也許,正因為人類與動物有一樣的痛感,當看到動物遭受折磨而引起人的感官的不適時,基于人類自身經驗的考慮,我們才“賦予”了動物以不被折磨的“權利”。我們可以由此聯想到,如果允許折磨動物,很可能會變相地鼓勵對人施加暴力,折磨動物的人很可能下一個加害的對象會是人。也就是說,正是我們“推己及動物”的考量,才使我們對動物產生悲憫,感受它們的歡樂與痛苦,“在我們生活的世界里,游戲規則的制定者是人類自己。這個事實使我們擁有特殊的責任,必須公平對待受我們規則約制的其他物種,這便是動物權的論據。”
說到底,尊重動物的生命,是一個充滿愛的社會的體現,我們愛動物,其實我們更愛人。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對那些“懲治”獸性發作的動物的人以同情的理解,而替動物“出頭”的人士,也要切忌“維權”過度。畢竟,仁愛之心,包括對所有的生命,要愛動物,更應愛人,這才是我們人性是否良善真正的試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