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扣王
OfficeLady(簡稱OL),是指打扮衣著入時、美麗與智慧兼備的都市職業女性。在上海、深圳、廣州等大城市,有不法分子頻頻向職業女性招手,引誘她們在工作之外的時間陪侍一些“貴客”,甚至賣淫,除可賺取豐厚的酬金外,一旦釣得“金龜婿”,便可脫離朝九晚五的打工生涯。
2018年2月14日情人節,一位來自上海的年輕女性在香港淺水灣某豪門前割腕示愛,因失血過多被送往醫院搶救。經過近半個月的治療,這個名叫王雨桐的女子回到了上海。
3月19日,王雨桐在上海一家咖啡吧接受了記者的采訪,她講述了自己曾經試圖通過“OL速遞”嫁入豪門,卻最終夢醒心碎的慘痛經歷……
1991年7月,我出生在上海普通家庭。2013年,我從大學德語系畢業后,在浦東一家德資企業當行政秘書,月薪8000多元。由于上班地點離家太遠,我和同事鐘惠合租了套兩居室。鐘惠是單位會計,江蘇昆山人,比我大四個月。
我們收入也不算低,但每月一大半的收入都花在了打扮上,再把車費、娛樂應酬等加起來,便成了典型的“月光族”。
2016年3月,在淮海路一家酒吧里,一個穿著入時的中年男人向我和鐘惠走來,他自稱姚輝,是“OL速遞”俱樂部業務經理,手上有不少成功人士的聯系方式,他可以給我們引見。我當即拒絕了,但鐘惠卻加了姚輝微信,她對我說:“我又不是傻瓜,先試探下再看情況。”
沒幾天,鐘惠就獲得了和一位臺商在周末去打保齡球的機會。回來后,她興奮地告訴我,臺商給了她兩萬買首飾!當我問鐘惠有沒有發生肉體關系時,鐘惠只微笑:“交往尺度自己把握的,我心里有數!”
連著和不同的富商約會了幾次后,鐘惠開始給我洗腦:“OL速遞”可以用最快捷的方式結識成功人士,不僅能獲得可觀的酬金,還可以建立私交,對發展也有好處。看到鐘惠日益闊綽,我也心動起來。
從2016年6月開始,我也開始參加“OL速遞”。第一次陪伴富商,就遭到那富商猥褻,嚇得我落荒而逃。按照“OL速遞”規則,搞砸了業務,要賠償損失費5000元。
鐘惠得知后勸我:“你不犧牲點,他們又哪能對你大方呢?”想到自己到現在還合租房,一年也存不了幾萬塊錢,我終于狠下心,不再計較性騷擾,但堅守最后一道防線。
很快,我“生意”興隆起來,每周末都安排得滿滿的。我陪他們打球、喝茶、飆車等,每次都能掙到二三萬,但那最后一道防線,我從來不破壞。
2016年10月,在“OL速遞”公司的安排下,我結識了香港一家財團董事局第一副主席的兒子談煜鳴。他1988年出生,畢業于美國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獲管理學碩士和金融學博士的雙學位。
國慶節期間,談煜鳴到上海來旅游。見他孤身一人,他在上海的朋友打算找個臨時秘書全程陪同他。本來電話是打給鐘惠的,但恰好鐘惠有事,就讓我替了她。
見到談煜鳴時,我發現他英俊儒雅,于是好感頓生。我特意請了3天假,陪同談煜鳴,并找機會向他展示我的書法、鋼琴和舞蹈等才藝。幾天下來,我們都有些動情。但我知道,我是從俱樂部介紹的,談煜鳴肯定不放心。
為此,我裝作無意地告訴他,本來是我朋友來陪他的,但那朋友突然有事纏身,就叫我臨時客串,我正好閑著,母親又重病,所以就代同事來了,他是我第一次陪陌生人。
我還特意邀請談煜鳴到我家去了一趟。看到我母親確實因為“肝積水”臥病不起,家中條件簡陋,談煜鳴動了惻隱之心,當即要送5萬塊錢。
我謝絕了。不僅如此,在談煜鳴回港前,給我陪同的酬金時,我也謝絕了。我說已把他當做好友,既然是好友,幫忙是應該的,不應有物質交易。談煜鳴更覺得我與眾不同。他不知道的是,我是事先要有輕微肝病的母親故意臥病在床。
談煜鳴回港后,我們卻聯系更頻繁了。分別不到一周,談煜鳴就再次飛到上海。這一次,我們像情侶一樣游覽了上海各個角落。
我知道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不會被珍惜,所以每當談煜鳴激情難抑時,我就說只有找到托付終身的人時,才會突破底線。對我的拒絕,談煜鳴不僅沒有不快,反而很欣賞。
旅行回來,談煜鳴完全對我癡戀起來。此后,他每周都到上海和我共度周末。因為是好姐妹,我把跟談煜鳴的交往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鐘惠。由于是鐘惠無意中撮合的,為了表示感謝,我還常把談煜鳴送給我的一些貴重禮物轉送給她。
我當時不知道的是,對于我和談煜鳴的相戀,鐘惠既羨慕又嫉妒,她很后悔自己把這樣的機會錯失了,否則幸運的那人就是她。
2017年五一勞動節,談煜鳴約我去海南旅游。在海邊度假村的別墅里,我終于將自己的“初夜”交給了談煜鳴。談煜鳴激動不已,回到上海,以我的名義購買了一套400多萬的商品房,我當即把這一喜訊告訴了鐘惠。
談煜鳴的父母聽說兒子和一位普通的內地女孩戀愛,極力反對,談父當即將他派到加拿大去開拓市場。
在父母的壓力下,談煜鳴被迫減少了和我的聯系。我很擔心即將到手的富貴生活失之交臂,常給談煜鳴打電話傾訴相思之情。但因為他忙于加拿大市場,只要我耐心等待,等他做通父母的工作再談。
我覺得談煜鳴變心了,為了宣泄郁悶,每晚和鐘惠一起泡吧。看到我的戀愛受阻,鐘惠極力勸慰我。
8月中旬,我獲得休假的機會,正好姚輝打來電話,問我愿不愿接個大單:有位溫州富商要去泰國談生意,需要“女助手”全程陪同一周,小費一天不少于1萬元。
在鐘惠的慫恿下,我答應了陪46歲的溫州富商張東晟去泰國。17日,我們到了曼谷,對談煜鳴我則說是去了西藏。兩天不到,張東晟就處理完生意,然后我們來到芭堤雅。
到芭堤雅的那晚,我們看完“人妖”表演,又喝了酒。張東晟買了幾粒藥片,說是搖頭丸,于是我毫不猶豫地吃了粒。吃后,我不僅興奮,且有強烈的性沖動,張東晟要求和金錢的誘惑,加上藥力的刺激,我最終倒在了他懷里。
一天晚上,張東晟服用了“偉哥”來助興,沒想到沒多久,他臉色發白,最后竟口吐白沫倒在一絲不掛的我身上。我嚇得叫來酒店服務員送他到醫院搶救。經過搶救,張東晟總算逃脫了死神,醫生說他有先天性心臟病,根本不適合服用Viagra(“偉哥”)。
8月24日,我們回到了上海。這次“OL速遞”,我拿到了12萬塊錢小費,張東晟還送給我一塊價值兩萬多的名表。
10月的一天,我有個朋友想買房子。想到張東晟是房地產商,于是我撥通了他的手機,卻是個女人接的,她稱自己是張東晟的妻子,語調悲傷地告訴我,前幾天,她丈夫因心臟病突發去世了。
我震驚不已,想到在芭堤雅時,醫生告訴過張東晟,他們采取的只是應急治療,回國后,病人應盡快去大醫院做心臟手術。我心想,也許張東晟忽略了醫生的話,回來后因為某種原因再次誘發了心臟病。
我把這消息告訴了鐘惠,但鐘惠說這事跟我無關。然而,我總覺得有個陰影。不久,我的壞情緒就被重新回到我身邊的談煜鳴一掃而空。原來,他將加拿大的工作完成后,就飛回了香港,再次勸說父母答應我們相愛。看到兒子如此癡心,談煜鳴的父母勉強答應了。
談煜鳴欣喜地當即飛來上海。他的態度讓我感到愧疚,畢竟我背叛過他,所以我決定以后好好珍惜他。
11月初,我和談煜鳴到香港見到了談煜鳴的父母。因為我的大方表現和較深的藝術修養贏得了他們的好感,便默許了我們的交往。
從香港回來后,我直接來到談家在上海的一家貿易公司上班,談煜鳴去了加拿大繼續開拓市場。眼看著談家那扇金光閃閃的豪門正向自己慢慢敞開,我的內心充盈著幸福,不時將好消息告訴鐘惠。
可我哪里知道,孑然一身的鐘惠對我妒火中燒。在聽我說將在2018年春節后住到香港去,上海以后只偶爾回來后,她更不平衡。
因為曾聽我說起過張東晟,她竟找到了張東晟的妻子蘇潔。她告訴蘇潔說,她知道有個女孩陪張東晟去了泰國,兩人發生性關系時服用了“偉哥”,張東晟因此病發被送醫院搶救,這定是他猝死的起因。
蘇潔憤怒地追問“狐貍精”是誰?鐘惠提出,她和蘇潔聯手找到“狐貍精”,逼迫對方拿出60萬賠償。如果賠款到手,她倆五五分成。
圣誕節那天,我接到蘇潔電話,蘇潔威脅我拿60萬來。“陳小姐,你不是正和香港的談煜鳴公子談戀愛嗎?你要是不賠,我就把你勾引我老公的丑事告訴他!”
我嚇得趕緊找鐘惠商量。鐘惠假意勸說我還是賠款比較好,要是談煜鳴真知道了,婚事就黃了。再說談煜鳴那么有錢,60萬對他來說不過是小意思。
一周過去了,見我沒動靜,鐘惠又慫恿蘇潔再次對我訛詐,并下最后通牒,如果在2018年春節前不賠款,就立即告訴談煜鳴!經過討價還價,1月3日,我和蘇潔初步達成了支付50萬賠款的口頭協議。
我要母親偽裝成要做肝移植的樣子,來博得談煜鳴的同情。一切都安排妥當后,我趁談煜鳴回上海,向他哭泣地說起了家中的“變故”。
兩天后,談煜鳴就將60萬打入我的賬戶。我很快安排父母住到了浙江紹興親戚家,對談煜鳴則說是到北京佑安醫院等待手術去了,當談煜鳴說要去北京探望時,我又以母親是住在無菌房里,見不到為由推托。談煜鳴因急往溫哥華處理商務,也就沒再堅持。
我拿到錢后,立即支付給了蘇潔。1月21日,談煜鳴從加拿大回來,因沒買到直飛上海的機票,便先飛往北京。
到北京后,談煜鳴想到我母親在佑安醫院,驅車前去探望,然而,他沒找到我母親的住院記錄,不禁犯疑了,他故意隱瞞了已到北京,打電話給我,詢問我母親住院的情況。我卻說母親住在佑安醫院,正準備做肝移植手術。
此時,談煜鳴已確定我在騙他,但他不動聲色地回到上海,悄悄去了趟我父母家,沒發現任何人。他再次詢問我母親的情況,并聲稱自己已去過佑安醫院。
我支吾著說母親可能沒告訴我就轉院了,“你不要再騙我了,你母親轉院難道連自己的女兒都會不告訴嗎?”我又撒謊說是自己在酒吧被人下藥,被人強暴后拍下了裸照遭到敲詐。談煜鳴馬上要去公安局報案,我卻死活不肯去。談煜鳴說:“你放心,春節后我就帶你去香港,那里沒人認識你!”
我見瞞不過,只好說明真相,談煜鳴當即提出分手。我乞求他原諒,但他不為所動,“我能不在乎你出身卑微,卻不能容忍你的背叛!”
得知蘇潔對我訛詐后,談煜鳴惱怒地撥通蘇潔的手機,警告她馬上把錢退回來,否則就告她敲詐勒索!蘇潔正好在上海辦事,她不相信打她電話的是我的香港男友,于是約了見面。得知他已決定和我分手后,蘇潔想到自己懲罰“害夫”仇人的目的已達到,于是,將她和鐘惠分得的25萬元悉數退還,還將幕后指使鐘惠也“供認”了出來。
在談煜鳴報警的威脅下,2018年2月6日,鐘惠退還了訛詐所得。此時,我才得知是鐘惠一手導演的訛詐鬧劇,不禁又氣又恨。
談煜鳴將蘇潔和鐘惠歸還的50萬全部交給了我,說是兩人恩愛一場對我的饋贈,然后毅然離開了上海。
2月14日情人節,為了打動談煜鳴,我追到香港,在談家大門前割腕示愛,因失血過多被送往香港皇后瑪麗醫院。幸運的是,經過搶救,我脫離了生命危險。
得知我自殺未遂,本來就疾病纏身的母親一下病倒了。她病情稍微緩解后,我父親當即飛到香港看望我。
從談煜鳴口中獲悉事情真相的父親羞愧難當,因為自始至終,他覺得他和母親也有意無意地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意識到如果再姑息甚至幫助我采取這種不正當的方式急嫁豪門,不僅我得不到幸福,還可能家破人亡。
他“撲通”跪倒在我的病床前,老淚縱橫地勸我。我的心靈受到了極大震撼,意識到要想贏得真正的幸福和精彩的人生,就必須摒棄浮躁和虛榮,學會自尊、自重和自強,想以不正當手段來攀附權貴、急嫁豪門,注定會遭到生活的嘲弄!
(文中人物系化名) 編輯楊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