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問定終身

◎ 朱 迅

爸爸在醫院的時候，王志經常來。入院的時候他說是自己的爸爸，這個時候也改不了口了，以至于有些護士以為他是兒子，我是媳婦。一天，我們一起從監護室里走出來，王志輕輕地對媽媽說，“您能不能找個合適的時候跟爸爸說件事兒？”

“什么事？”媽媽迷惑，王志一向說話果斷、直率，有什么不能自己說的？

“我希望能請求您和爸爸同意，讓我來照顧三三一輩子。”

媽媽愣了一下：“好的，我盡快和她爸爸商量。”第二天，媽媽就給了答復，說爸爸已經在病床上點頭了，條件是委托媽媽與王志來次面對面的交談。

交談是在我家的客廳里進行的。媽媽換了一件新衣服，兩位姐姐坐在兩旁，茶幾上擺了果盤、花生，還泡了一杯清茶。王志的臉上帶著幾分謙恭和尊敬，西裝筆挺地坐在沙發上，每次采訪前的那幾分洞察人心的笑還掛在嘴角。作為長輩，媽媽先開口：“三三是我們一家人最疼愛的寶貝，從小到大全家人都寵著她，怕是被慣壞了。”

為什么一上來就自我檢討？我開始低頭吃果盤里的小核桃，一聲不吭。還好，王志在為我平反：“不會，是你們教育得好。三三最大的優點是知道與人相處，在關鍵的事情上從來不鬧別扭，很謙讓甚至是忍讓，會留面子。對我這樣的‘老男人’來說這點很重要。”

二姐張口：“你們認識的時間并不長，為什么想這么快結婚？”

“個人年齡在這兒，我一個人漂泊已經很多年了，想有個家是很實際的事。我從認識三三開始就沒有猶豫過，也就沒有拖下去的理由。可能有點快，但爸爸生病給了我表現的機會，在非常事件里能讓三三很快地認清楚一個人，這個人是可以托付終身的。”

“老朱這次接連兩場大病，多虧你幫忙。”媽媽有些動情。

“但我不希望三三是因為感激才嫁給我。夫妻是沒有血緣關系的，但像爸媽走到今天這樣，是一種甚至比血緣還要親密的關系，它最簡單，也最復雜。我希望和三三也有這個緣分。”“你的意思呢？”媽媽問我。

我剛剛“干掉”一塊西瓜，“戀戀不舍”地從已經露了洞的西瓜皮上抬起頭：“我只要能找到一個這輩子不讓我洗碗的老公就行。”“那我全包了！”王志一諾千金，好像答應了挺大的一件事兒。

最后媽媽表態：“我要一個‘永久牌’女婿，不要‘飛鴿牌’姑爺，希望你們白頭到老。”

不久，我收到了結婚禮物。爸爸送給我一套《鄧小平文選》，開卷上寫著：“加強理論功底，學好唯物辯證法，處理好各種矛盾。”媽媽送給我一塊傳家的玉佩和一句話：“尊重過去，珍惜現在，展望未來。”

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王志拉著我，開上“藍風箏”，來到五棵松體育館附近的結婚登記處。“真的去呀？”我半開玩笑地說。“我要求法律保護！”他理直氣壯。領完結婚證出門，不過半個小時，外面的陽光依然燦爛。

（摘自《阿迅》長江文藝出版社 圖/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