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員的心 永不停飛
——專訪中國關工委常務副主任劉曉連將軍

紅色基因蘊含的愛國主義、革命英雄主義、集體主義精神，不是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的。它往往顯現于一個個有血有肉的具體故事和事跡中，讓人可敬又可親。8月1日是建軍節，是戰士的節日，我們要去采訪中國關工委常務副主任劉曉連將軍。劉將軍是中國空軍功勛飛行員，其創下的空軍史上諸多第一功績，都是紅色基因的具體化。我們認為，青少年能從記者與將軍的對話中，更形象地認識紅色基因，學有目標，行有榜樣。7月23日上午，劉將軍在中國婦女兒童博物館參加一個夏令營啟動儀式。儀式結束后，在孩子們此起彼伏的笑聲里，我們開始了這次訪談。

《中國火炬》：劉將軍，您為什么加入空軍？

劉曉連將軍：1965年，我從北京育才學校畢業，剛好趕上中國空軍招女飛行員。當時全校（女生）都報名了，經過層層篩選，最后只有幾個人合格。我比較幸運，是其中一個，同時，我又被確認保送高中。這樣我就面臨選擇：是去空軍還是上高中。我覺著自己是團員，應該一顆紅心，聽從國家召喚，去空軍。這樣，我就去了空軍，成為第3批女飛行員，飛運輸機。

《中國火炬》：您是怎樣成長為一名優秀飛行員的呢？

劉曉連將軍：我先進入航校，經過一年的學習訓練，從1966年開始飛行。當時正好是“文化大革命”這個特殊時期，航校的學習訓練時間縮短了。經過兩年的學習，我1967年從航校畢業，正式進入部隊。

當時部隊老飛行員很多，他們大多經歷過戰爭年代的考驗，比如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可以說，這些老飛行員不管是思想還是技術，都非常過硬。他們從思想作風上、從技術上進行傳幫帶，（使）我們很快進入狀態。在老飛行員的幫助下，我們邊訓練邊執行任務，成長比較快。

《中國火炬》：我們知道您獲得過一次個人一等功。一般來說，在軍隊里獲個人一等功是非常不容易的，甚至可以用“罕見”來描述。您是如何獲得個人一等功的？

劉曉連將軍：那是1982年9月20日上午，遇到空中緊急情況。當時我們機組7個人完成轉場任務，駕駛運輸機返回部隊。運輸機爬升的時候，右后方突然飛來一架殲擊機。殲擊機速度非常快，來不及規避，發生撞擊。殲擊機撞擊到運輸機右后下方，機翼甚至斜著揳入運輸機腹部。撞擊使機組全部震暈過去。

我們陸續蘇醒過來，發現絕大部分儀表失靈，通信聯絡中斷，一臺發動機停車，（飛機）正在墜落，后來又發現前起落架放不下來。我們決定迫降后，發現跑道上還有飛機，改為在草地上迫降，然后發現如果不采取措施，飛機會滑向跑道，而跑道上有6架正在滑行的殲擊機。要想辦法使飛機立即停下來。

《中國火炬》：您是通過什么方法讓飛機停下的？

劉曉連將軍：我從座位上站起來，伸直腿蹬住右舵，雙手用力把操縱桿前推到底。招呼右座副駕駛一起蹬住右舵。

《中國火炬》：這個動作意味著什么？您當時知道這么做的后果么？

劉曉連將軍：（這個動作）會讓機頭栽進草地里，達到阻止飛機前進的目的。我知道（這樣做的）后果，手臂和腿會折斷。但是情況太危急了，剎車失靈了，沒有別的辦法能停下飛機。豁出去了。

《中國火炬》：后來空軍是怎樣處理這件事情的？

劉曉連將軍：空軍專家組認為飛機在著陸時沒有受到任何損傷，所有損傷都是在空中相撞時發生的。迫降沒有造成地面飛機損失和人員傷亡，所以機組被空軍授予“忠于職守、勇于獻身、保障安全的模范機組”稱號，我也榮立個人一等功。

《中國火炬》：當時機組的傷情怎么樣？

劉曉連將軍：我們7個人都不同程度受傷。其中，右座副駕駛頸椎骨折，空中通信員傷最重，左腿斷掉，右腿粉碎性骨折。我是胳膊、胸部、腿部、腰部等多處撞傷，腦震蕩。

《中國火炬》：最近幾年您腰部飽受病痛折磨，和這次受傷有關系嗎？

劉曉連將軍：有關系。都是這次受傷打下的老底子。（笑）腰椎嚴重錯位。受傷后，醫生說可能要坐輪椅，以為不能飛了，很擔心。

《中國火炬》：可您還是沒有離開飛行員崗位？！

劉曉連將軍：是的。我堅持飛到2000年，50歲的時候才離開飛行一線，總共飛了34年。

《中國火炬》：您以將軍的身份參加了中國關工委的工作，請問您有什么感想和體會？

劉曉連將軍：從軍事技術指揮領域到關愛青少年領域，跨度確實比較大。面對不熟悉的工作，幾乎是從頭再來。（但）我是軍人，軍人必須服從上級命令，而且不能向困難低頭。堅持下來，也沒有干不成的事。顧秀蓮主任是老領導，從婦聯開始我們就在一起工作。基層同志對我的工作也非常支持。通過不斷了解，慢慢對這項工作熱愛起來。作為一名老黨員，退休后能繼續為黨的事業、為國家的未來貢獻力量，這是義務，也是責任。

訪談后記：初識劉將軍，僅僅局限于她是中國關工委的常務副主任，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也知道她腰部因為曾經飛機迫降受過傷，病情嚴重時起不了身，但對將軍的整體印象不是很深刻。準備這次采訪時，我搜集了劉將軍的事跡資料，她的形象才逐漸飽滿鮮活深刻起來。訪談時，劉將軍言談直率又和藹，講述時不忘維護集體榮譽，讓人欽佩。作為飛行員，處置險情臨危不懼，勇于獻身；作為老黨員，退休不忘關愛祖國未來。她是一位可敬、可愛、可親的人。從她身上看到了中國軍人的品質。她為什么能做到這些呢？是她飛行員的心，永遠不停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