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機器人（五）

鐘海天

“丁零零”下課鈴聲響了，楊鶴晨立刻像躲瘟神一樣逃離自己的座位，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薛冰斫旁邊，并忐忑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杜若，確認他沒有跟過來。

“不像你啊，楊鶴晨，”薛冰斫抬起頭奚落道：“你看起來像個逃難的。”

“唉，甭提了。”楊鶴晨一擺手，“每天坐在一個……那個啥旁邊，就算是神仙也害怕啊！”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回頭又看了一眼杜若。“我就是來問一下，剛才講的那道題我有點兒沒聽懂，你給我解釋下。

“這道題你不會嗎？我來教你！”這時，楊鶴晨背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杜若！”

“我聽到你不會就過來了，碰巧我會。”

楊鶴晨猶猶豫豫的表情和支支吾吾的話語出賣了他的內心：“那個……沒事……你看馬上就要上課了，我先上個廁所，下節課間再說吧。”

“沒事，你有不會的題都可以來問我，同班同學就要互幫互助呀！”杜若尷尬地擠出一絲微笑，笑容中露出幾分失望。

籃球比賽的海報貼在了樓梯口，這次比賽迅速成為大家討論的話題。

放學后，作為籃球隊隊長的江騖揪住正背著書包往外走的薛冰斫：“我剛聽到，這次比賽的對手是上次打敗我們的十三班！” “啥？他們班？” “沒錯！這次我們要一雪前恥，不能再輸了！”江騖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

薛冰斫正想說話，突然停下了，江騖循著他的目光回頭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是杜若！

“你、你、你怎么來了？”

“來找你報名啊。”杜若指了指遠處的海報，“作為七班的一員，我想為咱們班爭奪榮譽、爭光添彩……”

“這、這……可是我已經答應很多同學，現在報名人數已經滿了。你看——”說著江騖從包里拿出一份“報名表”。

杜若狐疑地看著這份筆跡一模一樣的“報名表”，這分明就是江騖一個人寫的！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耷拉著腦袋落寞地走了。

看他走遠了，江騖才松了一口氣：“這個機器人怎么這么煩人，哪兒都有他！幸好我把一早擬定的報名表拿了出來，不然真不知道該怎么應付！”

杜若踢著腳下的石子，形單影只地走在學校的林蔭路上。

剛才他約別人看電影也被拒絕了。自己真心實意幫助別人，真的能獲取別人的信任嗎？所有的事情，他都按程序的最佳方案做了，為什么還是沒人接受？

看著輕輕飄下的落葉，他安慰自己：“也許我做得還不夠。如果我能更多、更好地幫助別人，人們就能看出我的心意，接受我了。”

對，沒錯，就這樣。在黑暗中，杜若仿佛看見一縷光。他抬起頭，繼續向前走去。

火紅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江騖在操場上奔跑著，喘著粗氣。

看著正在自由活動的其他人，江騖羨慕嫉妒恨：我不就是腿短嗎？不然怎么可能拿不到滿分？想到這里，江騖的信心立刻消減了一半：對啊，我就是腿短，怎么可能考滿分？于是，他的步伐沉重起來。

這時，耳旁傳來熟悉的聲音：“加油，江騖，你能考滿分的！加油！”

是誰呢？江騖來不及想，但原本沮喪的心情立刻消散了，腳下的步伐也輕快了很多。

離終點線只有一步之遙——“滿分！”體育老師喊道。江騖彎下腰，手扶著膝蓋大口喘著氣，他感激地望過去，看到熟悉的身影——杜若。

“恭喜恭喜啊，考了滿分！”杜若微笑著走過來，伸手想拍一下江騖的肩膀。

江騖猶豫了：電影里的壞蛋不都是笑里藏刀的嗎？這個機器人要對我做什么？恐懼填滿他的心頭，他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那只正伸過來的手。

“你想干什么？別碰我！”

那只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江騖仿佛看見杜若眼中閃爍的淚花，但他還是轉過頭，迅速地離開了。

進入教學樓，江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驚訝地發現，杜若依然直挺挺地站在操場中央，空蕩蕩的操場上只有他一個人，他就那樣筆直地站著，像根孤立的旗桿。

杜若一中午都沒有回來，沒人在意他。

他那筆直的身影一直佇立在操場中央，一動不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