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我剛上初中不久,那時,社會其實已經發生了轉折性的變化,但年少的我一下子還感覺不到這種變化。學習不緊張,每天要幫家里干活,除了掃地拖地板,做飯洗碗,我每天放學后還要去放羊。三只羊是我們全家溫暖的保障,我至今還保留著一件用它們的毛織成的毛衣。
初三開學不久的某一天,我突然找不到我的羊了。原來我媽媽為了讓我集中精力上學,把三只羊給賣了。恢復高考了,我有點文化的母親意識到,自己成績尚好的大女兒如果能花比別人多一點的時間讀書,說不定能考上大學,改變命運。就這樣,我含著淚,結束了放學后一邊放羊一邊趴在草地上做作業的日子。
放學后不用放羊可以一門心思做作業的結果,是我初中畢業后考上了縣里唯一的省重點中學。從家到高中要坐近兩個小時的長途汽車,所以我只能住校。那時的住校生幾乎都沒有在食堂買菜打飯的經濟條件,我們每天自己淘米蒸飯,吃家里帶的菜。我清楚地記得,有一回一個同學從家里帶來一只咸槍蟹,只有一個殼,她每次就餐時用筷子沾沾,吃了整整一個星期。我家靠海,母親自己腌制咸魚、咸泥螺讓我帶上,那個咸呀,我現在憶起嘴里還有一股苦味。我嚴重懷疑,我早早得高血壓的原因就是那個時候鹽吃得太多了。
1982年高考后我進了杭州大學。那年我17歲,穿著細碎花襯衫,挽著袖管,甩著兩條麻花辮,挑著一副擔子,坐上綠皮火車,來到杭城。我記得擔子一頭是一只沉甸甸的箱子,另一頭是捆扎得方方正正的棉被,扁擔上還綁著一把長柄雨傘。
我是40年前的中學生,我的青春經歷了改革開放頭十年。如今,我從事《中學生天地》編輯工作已近30年,見證了一代又一代中學生從青澀羞怯到落落大方,從懵懂無知到博聞強識,從保守封閉到開拓奔放……我是改革開放40年的親歷者和見證者。
今天,讓我們一起回顧,用一代代年輕人與高考、與理想、與世界有關的故事,記錄改革開放在每一個青春的身影上留下的不可磨滅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