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地活著（外三篇）

康玉琨

晚自習結束后不到20分鐘，我就騎著自行車從學校回到了家里。一打開家門，一股熟悉的味道就撲鼻而來。餐桌上擺放著沖泡好的一杯牛奶和一個剝了殼的雞蛋，那是給我準備的點心。自打進入中學以來，每周除了母親自己下晚自修的那兩個晚上給我準備夜宵的時間稍微推遲外，幾乎天天如此，而且花樣也不斷翻新。按照母親的說法：讀書是辛苦的腦力勞動，必須多補充營養。

“媽！”我習慣性地喊了一聲，卻聽不到母親的回應。她去哪里了呢？我沒多想，邊吃邊趁著空閑玩起手機來。

“健康地活著是最大的幸福！”母親又在微信朋友圈發表她的“感慨”。面對她的這一名言，有人留言：你又暈啦？

作為教師子女，我能體會母親的難處：她今年教高三理科實驗班數學，超負荷的勞動使她四十多歲就已見衰老。要命的是長年伏案批改作業，讓她過早地患上頸椎增生，嚴重的時候，嘔吐、頭暈，站都站不穩。

“媽！”我敲了敲母親的房門，焦急地問，“你怎么啦？”“沒事，我貼了‘頸椎增生貼，躺一躺，已經好點了。你吃完點心繼續讀你的書，你爸應該快回來了。”母親的回答讓我輕松了一些。

我正要放下手機，突然在朋友圈看到了爸爸的“感慨”：活著才是硬道理。下面有人留言：你又喝酒啦？

我很不理解：一個小小的鎮長，難道真有那么多的應酬？自己血糖那么高，難道不要命了。作為獨生女兒，我多次勸父親少喝點酒，最好是不喝酒。父親每次都會道出滿腹的牢騷：你以為我愛喝酒嗎？在鄉鎮里，我是二把手，可到了外面，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求爺爺告奶奶的事情也多，有些事情還非得在酒桌上談不可，能不喝酒嗎？“八項規定”之后，我喝酒更多的還要自掏腰包呢……

我繼續預習著明天的功課，對面樓下大排檔人們喝酒時發出的大呼小叫、猜拳行令的聲音雖然令人生厭，卻也對我沒有太大的影響。我懂得直面現實，各得其樂。午夜12點一過，我就把書本和作業收拾到書包里，準備睡覺了。每天晚上讀書到12點，已經是我進入高中以來養成的習慣。這時，伴著“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了父親的催促：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老是熬夜不好……

“知道啦。”聽著父親酒后說話明顯的啰嗦和不連貫，我有些不高興地打斷了他。父親誤以為我讀書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就安慰說：“省質檢已經過去了，再熬兩個月你就解放了。”我聞言立即大聲反駁：“我根本沒有‘熬的感覺，讀書、做作業那是學生的常態。再說，我從高二的文科實驗班前十，進到省質檢的年段文科第三名，付出已經得到了很好的回報，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好，好！你這是以苦為樂，好！”父親一改往日的嚴肅，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讀書我并不覺得苦呀！既然必須面對，為什么不能給自己一個好心情，快樂地活著？”我不愿再多說什么，干脆就說，“晚安，老爸！”

臨睡前，我不自覺地哼起了歐陽修《醉翁亭記》里面的句子：“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