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LU
二十年前的一天,高橋大輔聆聽了一場肅穆的演講。演講者是找到登山家喬治·馬洛里遺體的調查隊隊員:1924年,馬洛里在挑戰登頂珠穆朗瑪峰時遇難,時隔75年后,他的遺體被發現。
當年,記者追問馬洛里:“你為什么要攀登珠峰?”他答道:“因為它就在那里。”這句話后來成為登山界圣經般的名言,激勵著無數人去攀登山峰。
高橋也曾被馬洛里激勵過。但坐在演講廳里,另一處細節卻深深吸引他:當馬洛里被發現時,遺體周邊散落著他的探險工具。每一樣工具似乎都在訴說著一段探險故事,透過那些物品,高橋仿佛看到馬洛里對山的想法,以及他的冒險精神。
作為美國探險家俱樂部與英國皇家地理學會的資深會員,高橋大輔自一九八三年起的十年間,足跡遍布二十七個國家與南極。當他決定將自己的經歷寫下來時,腦海中首先浮現出馬洛里的探險工具,那一樣樣工具,也同樣陪伴著高橋度過難忘的探險生涯。
高橋決定撰寫一本以探險工具為主角的書。他希望讀者懂得:“探險用的工具,不只可以求生,更是支持心靈的支柱。”
《Tools that can save a life》,書名直接闡明高橋的觀點:“工具應該選擇持久耐用、強韌且可陪伴你到最后的東西。即便陷于窮途末路的危機時,它可能會救你一命”。也許因為這部記錄了作者三十年探險生涯的散文集是一本軟文集,因此中文譯作《旅之良品》,以達到“打開讀者對野外旅行品牌的新視野,體會戶外探險的魅力,讓我們未來的旅行更有質感”的目的。
但我更喜歡高橋的“工具說”。他在書中所甄選出的四十五項探險工具:打火機、行動電話、隨身酒壺、登山靴、卷尺、防蚊罩、止暈藥……每一樣旅之良品背后,不僅有一段精彩的冒險故事,還曾于關鍵時刻“save a life”:
在撒哈拉沙漠時,高橋曾被一群野狗包圍,生死攸關時刻,擁有刺眼光線的手電筒嚇跑了野狗;旅行歐洲時,高橋染上風寒,意識朦朧之際,他把冷水注入夾鏈袋中,封好口,當作冰枕放在額頭,感覺好象“從沉淀的泥水中浮上來那般舒暢”;登喜馬拉雅山時,高橋用一塊紅色頭巾,向空中的軍用機傳達求救信號,從而救了一名被山賊襲擊的登山客的性命……
因為喜歡湯姆·漢克斯主演的《荒島余生》,所以對高橋的建議——“如果問我到無人島一定要帶什么工具,我會回答利刃”——十分認同。影片中聯邦快遞公司員工切克遭遇空難墜機漂流到無人島上,就是依靠快遞盒中的一雙冰刀鞋生存下去的:冰刀被用作剪刀、菜刀、魚刀、柴刀和砍刀,最后,用砍倒的樹木扎起木筏,切克逃離了無人島。
切克被稱為“現代魯濱遜”,而“魯濱遜”也是高橋長久追蹤過的漂流者。
《魯濱遜漂流記》是英國作家笛福于1719年發表的冒險小說,取材于蘇格蘭水手亞歷山大·塞爾柯克的真實經歷,1704年他獨自一人漂流到南美洲智利的無人島,在那里生活了4年零4個月。
在小說中,魯濱遜曾說:“我什么東西都做得出來,只要我有工具”,他在失事船上“找到了三袋釘子和螺絲釘”,于是釘子成為支撐他漂流生活的支柱:他從破舊的衣服上取線頭,以釘子代針,縫制山羊的皮毛。釘子派上許多用場。吸取魯濱遜的漂流經驗,高橋總在急難袋中放入釘子。不僅是釘子很有用處,更是因為他希望像魯濱遜那樣,“活用身邊的東西,把工具的功能發揮到極致。那些是生存的智慧?!?/p>
2005年,高橋同一支國際探險隊,在智利周邊一個小島上發現了《魯濱遜漂流記》中所描述的小屋原型。經勘察,屋內的壁爐年代與塞爾柯克在島上滯留的年代相吻合。探險家俱樂部因此授予高橋一面珍貴的探險旗。
高橋的零錢包里放著一枚一七二一年英國發行的便士銅幣——這一年塞爾柯克在非洲西部結束了他傳奇的一生?;貧w到文明社會的塞爾柯克,曾對采訪者說:自己“身價約為八百英鎊,但與只值四分之一便士時的我相比,卻完全稱不上幸福”。
在無人島也可以找到幸福。高橋買下這枚四分之一便士錢幣,像是從塞爾柯克那里繼承了遺物:“即使在荒野中沒有東西可以吃,這枚硬幣也可以為我帶來勇氣。”
探險是尋找人們未知的事物,而只有掌握好已知,才能應對未知,這是高橋的探險觀。翻看他的書,我學到了很多實用的信息:將姓名、出生年月日跟血型,刻在手表上,遭遇事故而必須輸血時,可以提高獲救幾率;身體——步伐、張開的雙手和手指——是很好的測量工具;浴帽可以當成防水工具、捕蟲網、包在吃剩飯菜上的保鮮膜,遇到火災逃難時,還可包覆眼睛到鼻子的部位……
雖然沒機會去野外探險,但是了解這些信息,可以在現實中更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