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婦難為

作者／南在南方

一位讀者說，南方老師，你是鄉下人，我想問個事兒。我說，你問嘛。她說，快過年了，又得到婆婆家過年，婆婆家也在西北，去年鬧了不愉快，今年有點兒怯，問新媳婦到鄉下過年怎么做才算好呢？

她說，她打小就在城里長大，去年頭一回跟著先生回老家，看啥都是新奇的，也是怪異的。除夕夜，公公給香火案點了大蠟燭，香火案寫著天地國親師位，上供果盤，家里老老小小，都要磕頭，上香。她有點不習慣，問公公鞠個躬行不，公公老著臉說，不行，列祖列宗在上，非磕頭不行。磕得一身灰！

正月初二家里就來了好多客人，婆婆在廚房忙了一天，雖說她不怎么會做菜，也在廚房里忙著，結果吃飯愣是沒喊她上桌，婆婆叨叨說她不懂事，沒有去客人敬酒！

等客人吃飽喝足，給她的床上安排了兩位婆婆的侄女，讓她們三個睡，別提多氣人了，結果這兩個表妹不高興，嫌她一晚上都沒跟她倆說一句話！

最后，這位讀者來了一個句，以前上課學過一篇課文，她就跟那個劉蘭芝差不多，真是“君家婦難為”！

能理解這位城里媳婦到鄉下婆婆過年不舒服，甚至有點兒憤怒的感覺，君家婦難為，這話在一定的時間段里是真實體驗，除了先生，先生家里的人，是陌生的。先生家里的事，也是陌生的。

城里媳婦到鄉下過年，怎么做才算好？一句話說，就是入鄉隨俗。看似簡單，其實也難，不妨分開來說。

鄉村里頭，一些老規矩還在，比如說，敬祖。這是個嚴肅的事兒，容不得不敬，這個事情還不能用迷信之類的話來說，源遠流長，多年之后，你也將成為祖宗，接受敬奉嘛。

比如說待客，雖說你很少回去，只要你回去，身份立刻就“主人”了，做媳婦，上有公婆，下有子侄，不能做得精細，至少不失禮，一家團圓，總要吃席，鄉下吃席，講究尊長，長輩沒動筷子，最好等他一下。不興將筷子架在盤子上，更別說筷子插在飯上。家里來客，自然要招待，事無巨細，都要準備，做點會做的，自然就家常了，如果能說說笑笑就打成一片了。鄉下待客，一般是八仙桌，一般能坐八人，最多不過十二人。客人多，主家上桌人數就少些，有時主人一個也沒上桌，只是站在旁邊勸酒勸菜。這個跟你是新來的媳婦不喊你上桌沒啥關系。

再說到住宿，過年期間，人客一多，鋪位就緊張，放在城里，跟陌生人同床，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鄉下，這個反倒常見，就像這位讀者和婆婆的侄女同宿一樣，實在是迫不得已的安排，可適當調適心情，你們家的客人呀，微笑待之，比冷漠好得多，你過不了幾天就走，公婆還在鄉下生活，得讓他們好做人哪。

另外，作息時間也說一下，盡量睡早點兒，盡量起早點兒，至少飯端上桌之前要起床，若是一家人都在等你吃飯，這有點不好意思。

至于先生家里的親朋，如果能記住他們最好，如果沒有記住，趕緊問先生，得叫，大叔，二伯，三舅，四姑，五姨媽，表叔，表嬸，這在鄉下也是個講究，所謂叫不人折本，舌頭叫個滾兒。如果不肯叫人，是個得罪人的事。

拉雜這些，很多鄉下的事情大同小異，鄉下長大的先生最好多動動嘴，讓城里媳婦心里有個準備。鄉村有鄉村的味道，不防體會，并且找到一些樂趣。一場婚姻聯通了城鄉，從此，很難分開，不如試著親近，這樣先生也開心嘛，意味著你接受了他，也接受了他的來歷，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