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個城市青年的氣味記憶

□ 真 故 嚴 選

童 真

小學三年級，學校組織看電影，小能帶零食。電影結束后，回到教室，冰棍都化了，書桌里都是水蜜桃的味道，涼涼的很舒服。

（MAY）

2015年，我15歲。丁香花開的日子，我們備戰中考，一群人放學后混在自習室里，和最好的哥們打打屁，拉拉喜歡的女同學的小手。樓下有好多丁香花，在丁香氤氳的雨后結束了中考，把那些人請進生命里，再也沒舍得離開。

（張原）

我的小學，在一個偏僻的南方小鎮。學校很小，但主席臺后面是一整片桂花林。我很喜歡桂花清清淡淡的香味，放學后總喜歡去那看看，撿幾朵掉到地上的花帶回家，小心翼翼夾在書里。

七年過去，我整理書柜的時候，偶然看到了夾在小學語文書里的桂花瓣，竟然還有一絲絲香氣，我真是瞬間明白了一個詞：物是人非。

（慕之）

無論何時想到他，腦海里浮現的總是：6月的夏天，照進教室的陽光，燥熱的午睡時間，白色的t恤，寬大的校服做的枕頭，整齊的書桌，一絲不茍的書角，抽屜里的小刀，鉛筆，米尺，三角板，圓規，小圓鏡，白凈的臉，細長的睫毛，額頭一兩縷卷卷的劉海，下巴上偶爾冒出的一兩顆痘痘，還有在我的距離剛好聞到的清甜的、干燥中帶點陽光的味道。

（匿名）

小時候家里窮，渴望擁有一本作文書而不得。有一次鄰居哥哥答應幫我借一本，卻連著三個星期說忘了。我在他家門口委屈地哭，他就大聲轟我走。

多年以后，我最喜歡做的就是去書店逛逛，聞那濃郁的書香。再后來，我考到北大中文系，對油墨味的想象一直驅動著我。

（公子岳）

親 人

小時候是奶奶帶大的。她是個老煙客，每天晚上摟著我睡覺的時候，呼吸里總是有股煙草的味道。后來奶奶上了歲數，醫生不讓再吸煙，呼吸里的煙草味道慢慢變得濃淡相宜，香氣回甘，最后這種味道變成一種安全感，深刻在我的記憶里。

（藍藍藍藍藍）

清明前后做春茶是老家的習慣，奶奶炒、媽媽揉、爺爺烘，茶香彌漫在空氣里。我跟弟弟在一旁玩游戲，困得眼皮打架，可是還有好多茶葉沒有炒完。第二天醒來就看到高高的茶堆，用手摸上去，干干脆脆的。就是靠這些茶葉的支持，我們姐弟倆上大學，工作，走出大山。

（發呆的魚 ）

爸爸是船員。小時候我很討厭他身上的味道，夾雜著腥味和柴油，無論怎么樣都洗不掉。

現在我上了大學，偶然有一次在網上看到船員的工作，危險且艱辛，船在浩瀚的海洋像一片樹葉，稍有不慎人會隨著海浪落入大海。父親在海上漂泊20年，回家從未提及工作的危險。

（有趣的靈魂一米七五）

壇子肉。選三線肉碼鹽入味，然后放進熱水，加姜片除腥，煮到全熟，撈起晾干，放入空的泡菜壇子加入豬油密封。吃的時候撈起來去油切片，加一點蒜苗或者芹菜合炒，肉質特有的葷香和青菜的脆爽夾雜。外婆走了十幾年，這種味道永遠溫暖難忘。

（予鞍）

媽媽是典型的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的人，爸爸主動承擔起了冬日的早飯，做一碗能合媽媽口味的營養豆漿。爸爸打的豆漿真的很香，除了黃豆以外，還會放核桃、花生，碗里還會有一個荷包蛋。

（Bella）

高三備考的時候，瀕于絕望。一天中午回家走到樓下，聞到了飯香。忽然就覺得肚子餓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原來一個想死的人還會覺得餓啊！家里還有人等著我回去吃飯呢！

（阿菲）

鄉 愁

家住鄂西北農村，做米飯都是用柴火，有一種天然的香氣，如果鋪一層蘿卜，不加別的菜就能吃兩大碗。我以后的目標就是在城里買套房子，然后在里面搭一個柴火灶。

（進一步海闊天空）

外婆家在漢江邊。夏夜，人們總會把竹子編的涼床放在外面。睡在涼床上，涼爽的河風帶有淡淡的河水味道，聽著大人們講故事，數天上的星星。

（uuu）

出國讀的大學，畢業后又在紐約工作。年初有一天陰雨綿綿，加點小雪，我在一家很不起眼的中國飯館點了份羊肉湯。湯端上來的時候，我聞到了橘子殼的味道，感覺整個冬天都被點亮。

小時候外公就會熬這么一鍋羊肉湯，里面放曬好的橘子殼，味道有點苦，但吃多了又有些回甜。這種專門做橘子殼的小橘子一般是夏末秋初比較多，印象中他冰箱里從無斷絕。

（高小潔）

故鄉是個小山村，雞犬相聞。

每次做飯，外婆會把從山坡田野上拾來的樹枝放在灶口旁。在農村用大口鍋做飯，像是一場神圣的儀式，灶口燃燒的草木化作炊煙，從屋頂的煙囪里徐徐升出，盤旋繞過古樹的枝椏，最后消彌于空中。

每次一進故鄉的老院，我都能聞到這炊煙。有時候會在路上一邊聞著一邊猜，外婆又準備了哪些可口的飯菜。

（魚豆腐）

老家在湖南，但是我從小跟著爸爸媽媽去了蘭州，記憶中的田野土房小溪石頭山都變得模糊不清。不可思議的是，我卻永遠記住了一種味道：12歲那年重新踏上故鄉聞到的第一口空氣，濕濕的，甚至是清甜的。

（七七）

94年，我讀初二，成都還是一座清幽的南方小城，街上行人少來車馬稀。學校管控嚴格，每天早出晚歸，“渴”睡兮兮的。但是上學經過那一排必經之路上的行道樹（蘋果樹）時，嗅聞到那一絲絲蘋果的甜香，耳畔回響著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孟庭葦的“風中有朵雨做的云”的歌聲，心中少女的夢翩然蘇醒。

（喃喃私語）

初 戀

和喜歡了六年的男生喝完奶茶后，他開著小電動送我回家。那天風挺大，我情不自禁地靠近他時，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洗衣液香味。我很想靠在他肩膀上近距離聞聞，又不敢，只能停留在十厘米之外。

過了這么久我還是忘不了這股清香，忘不了初戀時的小心翼翼和小小甜蜜。

（何朵一）

確定關系后開始異國戀，八個小時的時差。他熬夜不睡給我打電話，甚至周末過北京時間和我同步作息。三個月后，他堅持不了了，請假回國。凌晨的北京機場，他跑過來抱我。看見他我腿都邁不動了，整個人都埋在他寬寬的香香的身體里。哇！這就是幸福吧！

（Miss Wei）

小時候放學，經常去醫院等母親下班。科室走廊里總有一種怪怪的味道，母親說那是消毒水，可以殺菌消毒的。

后來認識了一個姑娘，護士，接她下班的時候也總聞到她身上那特殊的消毒水氣味，莫名安心。

再后來我和她分開了，再聞到這種氣味的時候，就不由地想緊走幾步遠離。別人問我為什么，是不是過敏，我搖搖頭不說話，只是不想讓消毒水把她種在我心里的病毒抹去罷了。

（東北大鵝叫蓋亞）

那天晚上微風很舒服，星星堆滿天。我們兩個人靠在一起，感覺有說不完的話。樓下鄰居種了一棵柚子樹，滿滿的柚子花香，清爽不甜膩。

他靠在我肩上問：現在我們是在一起了嗎？

（光丘）

大二那年暑假，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風，騎行川藏公路。在高爾寺山下坡途中，被大卡工程車撞到后座駝包，連人帶車滾下山坡，萬幸被半山腰的樹擋住摔在土坑里。我爬上馬路，默默地拿出一瓶可樂，那種熟悉的氣味，讓我特別想一個人。彼時她還不是我女友，我也不想讓她知道我喜歡她，但還是不自主地給她發短信：我差點死了。一口氣喝完可樂，活著真好。

（大飛飛）

男友去世第四年，在公交車上遇到一個男生，身上帶著和男友很像很像的洗衣液的味道。我坐在他后面，坐了很多很多站，一直到他走了，公交車里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