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都不是好人

◎ 張佳瑋

中世紀時，航海著實危險。

中世紀晚期，有一種開船方法：先把船移到一個可靠的緯度——因為那會兒測定緯度比較容易，然后一股勁兒地往西或往東航行。哥倫布當時西行，就是把船向南行駛，走到了一個緯度，覺得“老子要去的印度就在這個緯度了吧”，于是轉舵向西，一門心思航行，結果到了美洲。哥倫布甚至用了一個極笨的法子來測方位：讓水手們嘗船舷旁的水。咸的，說明在海上；淡的，說明這一帶已經是河水了，快要接近陸地了！

所以說，好的船長絕不能是老好人，得有心計、有辦法，鼓勵、哄騙、威脅、利誘、勇敢、殘忍必須一應俱全。老于航海的船長，一般人都會覺得畏懼。

英國歷史上最偉大的航海家德雷克就是一代梟雄。伊麗莎白一世想對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動手，本來想讓德雷克做當家的，可一轉念，還是讓他做了副手，因為屬下都說這廝桀驁不馴，當不了海軍的臉面。

果然，英國人大戰無敵艦隊時鬧了個大笑話。頭一天海戰完了，德雷克聽說西班牙安達盧西亞支隊老大佩德羅的船上珍寶無數，就熄了燈，單槍匹馬開船過去，把佩德羅的主艦劫持了。他對佩德羅極盡禮貌，請他同桌用膳，請他住在自己的艙里，當然，還請他交出那些珠寶。打仗期間，私自開船出去綁架對手，簡直不成體統，而且他還不肯分贓。后來，德雷克的申辯理由是：并非他想去搶這船，而是“身為一個船長，我不能抵抗水手們的積極要求”。意思是，貪財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那些水手。

海盜船長大多戴著眼罩，仿佛都是獨眼龍。老笑話說，這是因為海盜船長斷了手，戴了鐵鉤，某日有海鳥在他眼睛上拉屎，于是抬手想擦，忘了鐵鉤的銳利，結果鉤瞎了自己的眼睛。其實并非如此。船長時常在甲板和底艙兩頭跑，強光和幽暗交替，為了讓自己一下到底艙就適應黑暗，便得這么戴眼罩：在甲板上，用一只眼睛看亮光；下到底艙，一摘眼罩，那只被遮慣了的眼睛便能立刻適應黑暗。當然，久而久之，船長和瞭望員的眼睛多少會出問題，但比起大家想象中的獨眼龍還是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