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甲方

◎ 一凡

我的海報設計師朋友常跟我吐槽，說甲方爸爸的要求沒有最驚艷，只有更驚艷，比如“這里的黑色我覺得太黑了，我想要黑中帶一點彩色，明白嗎”，朋友當然不明白，但他說“好的，兩天后給您”。朋友盡情玩了兩天，甲方收到海報之后，居然滿意地贊嘆：“我說吧，調成彩色的黑，整體感覺一定好些！”

我也遇到過許多奇葩甲方，有一種甲方心里有幅《清明上河圖》，但到嘴邊就變成了《小雞啄米圖》。審稿時，他拼命把手臂往上舉：“這不是我要的效果，我要的是……那樣的！那樣的！” 我從前常為此感到揪心，但現在的我只要觀察甲方爸爸揮手的力度和神態，就能猜到他們想表達什么。

我也寫點電影推廣文，時不時會遇到一些自戀的甲方爸爸，他們可能會說：“之前的推廣文都是按照我的思路來寫的，不然能狂攬十幾億的票房嗎？”這種甲方其實好對付，只要跟著他的思路走就行了。

明騷易躲，悶騷型的甲方爸爸就沒那么好搞定了。這類甲方總是拐了十八彎的山路暗示我要夸他們，但不能簡單粗暴地夸，得和他們含蓄的風格相符合。但在我看來，含蓄夸獎有個前提條件，即對方是一個理解能力達標的金主。

有一次，某電影公司要我不露聲色地贊美他們，于是我寫道：“該公司剛入圈時出品的電影反響平平，但發展了五年，就交出了如此高品質的喜劇片。”翻譯一下就是：我們起點低，但我們很努力；我們過去慘，可現在了不起。然而甲方爸爸一看到反響平平四個字，立馬被戳到痛點，直接找我領導投訴，讓我修改。

還有一種終極甲方，叫“無理取鬧型”。曾有經紀人請我給他家一名走搞笑路線的微胖男明星寫文章。前期溝通時，我們相談甚歡，可收到稿子后，他立馬翻了臉：“兄弟，你這事兒辦得不厚道啊！”我慌了神，趕緊打開他發過來的文檔，發現其中有句話被標記了——“他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個可愛的小胖子，很討喜，出演這類角色渾然天成。”對方聲色俱厲地說道：“請把‘小胖子’這樣的描述換掉，不要丑化藝人！”丑化？請你給全世界的微胖人士道歉好嗎！

還有一次是某位演偶像劇的女明星接到了一部不錯的劇情片，宣傳公司請我寫篇稿子。我熬夜把劇看了，覺得女明星確實演得不錯，于是寫道：“難得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復雜的情欲與糾結……”誰知宣傳方看完后，怒氣沖沖地讓我把“情欲”這種詞換掉，“有損我們家藝人的形象”。那你還演什么劇情片，回去繼續演偶像劇吧！

在歷經磨難之后，我終于徹悟，其實很多時候甲方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要的只是“閉嘴！聽我說”的帝王感。所以各位乙方同仁，當我們面對甲方這些紙老虎時，我們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站起來熱情地、響亮地回答：“好的！爸爸！”翻譯為人話是：該干什么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