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圣陶孫女葉小沫說祖孫情爺爺幫我寫了6年書皮

葉小沫和她的爺爺葉圣陶

1988年除夕，家家戶戶都忙著包餃子、放鞭炮，就在這辭舊迎新的日子里，一位老人靜靜地離開了人世，老人的名字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可以說是家喻戶曉，他就是葉圣陶。一提起葉圣陶，很多人都會想到他那兩篇被選入中小學語文課本的文章：《爬山虎的腳》和《蘇州園林》，初讀這兩篇文章，可能并不會給人帶來十分深刻的印象，但是在你掩卷之后，這些文章中的句子卻會常常浮現(xiàn)在眼前。葉圣陶的文章溫和、從容，雖然極少出現(xiàn)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句子，但是那些平靜沖淡的語句卻更耐得住咀嚼。我們常說文如其人，葉圣陶其人也和他的文章一樣，寬仁敦厚，他是一位儒雅的長者，舉手投足間都在印證著“君子如玉”。

2018年7月14日，蘇州美術(shù)館舉辦“俯仰兩無愧”——葉圣陶文獻展，展覽通過葉圣陶的手稿墨跡、日記、出版物、照片等一

手文獻資料，重新建構(gòu)起“在場”的展覽，營造出可觸摸的歷史現(xiàn)場，體悟以他為代表的那一代人在波瀾壯闊之大潮中“唯愿文教敷，遑顧心力悴”的文化初心。

據(jù)悉，此次展覽分為“未厭”書齋與“海棠”花園兩個部分。“未厭”書齋中，“篤思好學”、“傾心文教”、“開明夙風”、“西南羈緒”、“涓泉歸海”、“憶昔吾蘇”六大板塊展現(xiàn)了圣老在崢嶸歲月中踐行孟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君子之道。“海棠”花園中，“合韻似鳴琴”、“團聚愜余懷”、“故交獨拳拳”三大板塊表現(xiàn)了葉圣陶與妻子相濡以沫、與子女慈愛關(guān)切、與友朋敦厚誠摯之情。

當葉圣陶的后人們出現(xiàn)在蘇州美術(shù)館時，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認真觀展。“俯仰兩無愧”——葉圣陶文獻展（第一期）用大量的第一手珍貴文獻勾勒出這位著名作家、編輯家、教育家的動人情懷和飽滿形象。葉圣陶的孫女葉小沫告訴記者，“我自小在爺爺身邊長大，陪伴他整整40年，在我看來，爺爺成長的沃土是蘇州。蘇州作為爺爺?shù)墓枢l(xiāng)來舉辦這樣的展覽，我們晚輩自然全力支持，這是致敬，也是告慰。”

蘇州是一片沃土，而爺爺恰巧是一粒茁壯的種子

1894年10月28日，葉圣陶誕生在蘇州城內(nèi)懸橋巷的一處居所。蘇州的園林、小巷、評彈、昆曲等滋養(yǎng)著這位小小兒郎。1906年，葉圣陶入學長元吳公立高等小學堂，后與王伯祥、吳湖帆、顧頡剛等先后考入公立蘇州第一中學堂（草橋中學）。葉小沫說，蘇州是一片沃土，而爺爺恰巧是一粒茁壯的種子，正因如此，爺爺才能夠最終成為一位有理想、有責任、有擔當?shù)娜恕?/p>

“爺爺告訴我，他很小的時候就常常跟著自己的父親去蘇州城內(nèi)的茶館，聽說書人說書，也聽昆曲和評彈。”葉小沫表示，幼年時期雅致平和的蘇州文化對爺爺?shù)挠绊懞艽蟆Ｈ~小沫透露，爺爺對晚輩總是很慈祥，很關(guān)心也很愛護晚輩，從來不會要求晚輩一定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我想，是在蘇州成長生活的這段經(jīng)歷讓他有了平和的性格。”葉小沫說。

在公立蘇州第一中學堂（草橋中學）就讀，是葉圣陶少年時期最為濃重的一筆。葉小沫告訴記者，幼年的爺爺曾在私塾求過學，私塾老師教學和管理都很嚴格，學生學業(yè)不精都是要挨板子的。可葉圣陶曾告訴葉小沫，自己從未挨過板子。

即便在私塾和長元吳公立高等小學堂都是優(yōu)等生。入學公立蘇州第一中學堂（草橋中學）后，葉圣陶還是覺得大開眼界。原來，學校里很多老師都有在日本留學的經(jīng)歷，他們視野開闊且知識面豐富，而學校提倡的“新學”更是讓葉圣陶這樣的學生如沐春風。葉小沫說，爺爺對學校讓學生參加軍訓、操練、出游等一系列活動贊不絕口，爺爺更是因此才擁有了強健的體魄。在這所學校，葉圣陶還結(jié)交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好友，他們在歷史上都留下了屬于自己的印跡。

這些年才慢慢更多地了解他、讀懂他

“在很多人眼里，葉圣陶是作家、編輯家、教育家，但對我而言，葉圣陶就是爺爺，是那個幫我寫了6年書皮的爺爺。”葉小沫7月14日在觀展后這樣告訴記者。

葉小沫在上海出生，北京長大，始終跟隨著葉圣陶。讀書的時候，那個年代的小學生們總用牛皮紙包書皮，從一年級開始，葉小沫每次把學校發(fā)放下來的新書包好書皮后，就捧在手里去找爺爺。

“不管爺爺在做什么事情，他看見我捧著書去找他，總是放下手頭的事情，幫我在書皮上認真寫下‘語文’‘數(shù)學’等科目的字樣。”葉小沫說。到了四五年級，葉小沫開始學習寫作文了，她很喜歡寫作文，寫好一篇也總愛拿給爺爺瞧一瞧。這個時候，葉圣陶會在她作文中寫得好的文字下面畫2個圈，哪句話葉圣陶認為非常好的話就會畫3個圈。如果作文里有使用不恰當?shù)脑~句，葉圣陶也會讓葉小沫一字一句更改。

有一年，葉小沫和表姐一起坐火車從北京到南京游玩。回到家后，葉圣陶就跟葉小沫聊天，問遇見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有意思的人，最后才說了一句“要是你愿意，可以把這些都寫下來啊”。這個時候，葉小沫才明白，爺爺原來是在啟發(fā)自己如何寫作文。

雖然葉圣陶是教育家，但葉小沫認為爺爺對子女和晚輩的教育從不苛責，講究言傳身

教。“我讀小學第一次考試才38分，爺爺知道了，只說了一句‘下次會考好的’。”葉小沫說。在葉小沫看來，爺爺特別重視子女的品德和能力。當年上山下鄉(xiāng)的時候，葉小沫想去北大荒鍛煉自己，可是媽媽很舍不得。而最終得以成行，還是靠爺爺給媽媽做了工作。當葉小沫在北大荒成為一名小學教師后，葉圣陶又給葉小沫寄去了一張全國地圖，他還特意叮囑葉小沫，要跟那些北大荒的孩子們講歷史、講故事，還要給他們講全國發(fā)生的事情。

近年來，退休后的葉小沫開始整理爺爺?shù)囊恍┦指搴唾Y料。

“我在整理的過程中，才慢慢更多地了解、讀懂作為作家、編輯家和教育家的他。”葉小沫說。

葉小沫告訴記者，今年正是爺爺去世30周年，蘇州美術(shù)館和蘇州名人館此時舉辦這個展覽，十分有意義。而觀看完這個展覽，葉家的后人們很想對爺爺說，“爺爺，家鄉(xiāng)的人們還惦記著您哪！大家都覺得爺爺很遠，是個了不起的人，我和爺爺生活在一起，從來沒有這種神圣高大的感覺，他的文章都很直白，一點都不深奧，他做人的道理也很簡單，但他堅持他認真，所以他有成就。他沒有什么高深的東西，但是他的為人處世，他的方方面面都做得非常好，值得我們好好學習，就像趙樸初先生說的那樣，爺爺是一代師表。”

在葉圣陶之后，葉氏一門文脈綿延不絕，其子葉至善、葉至誠都長期從事文字和編輯工作，孫女葉小沫也是著名編輯，而孫子葉兆言更是成為了著名的作家，葉氏一家三代的成就都和葉圣陶本人對文學的執(zhí)著以及溫和敦厚的品德有著重要的關(guān)系。葉圣陶雖然已經(jīng)離開我們?nèi)炅耍敲慨斪x到他的文字，那個白眉毛、白胡子的和藹老人的形象總會出現(xiàn)在我們的腦海當中。也許很多年后，我們的后代在嬉戲玩耍的時候，還會吟誦那首葉圣陶所寫的童謠：“彎彎的月兒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兒兩頭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見，閃閃的星星藍藍的天。”